〖追光逐影〗我的童年年味 临近年关,不知怎地,怀念起年味。也许“怀念”不准确,年味年年有,只是不同味,带有年代属性。总感觉现在的年味越来越淡,也许不合口味,我想起那个年代,尤是童年时光的年味,它如同陈年老酒,愈久愈香,耐人回味。 年味一词,这些年已少提了,提起的也往往是老一辈,估计至少是70后及以前的几代人了,我们60后应该印象最深,从小到大都浸泡在浓浓的年味里。 我的童年年味是什么?是妈妈买的新衣新裤新鞋,还是爸爸带回来的一个猪蹄两块猪肉三条带鱼?是满城震响的鞭炮声,还是枕底惊喜的压岁钱?是寒风中街口守望爸爸的归来,还是嘴嚼邻居大白兔糖的甜蜜?是几段难忘的故事,还是一种难言的感觉?……又是又不是,就如同一首交响曲,不是一个乐手独奏的一样。经历过的都知那味,新新代估计听了也是一脸茫然,不知啥味。也许,年味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我的童年时光是在闽南洪濑镇度过的。爸爸是军人,平时住军营,休假才回家。我和妈妈弟弟住在镇里一个老民居里,类似北京四合院,没有院子,有个四方大天井。8间房4家人住,不是亲人胜似亲人,平时谁家有好吃的,总会招呼大家过来分享,孩子们都尝过百家饭。每逢过年,小院里“筅尘”除垢,贴满春联门神,张灯结彩,红火喜气。烧鱼炖肉,蒸糕炸果,香气扑鼻。我和弟弟东家走西家串,小嘴没停过,最喜欢看屋主祭神拜祖,记得供桌上一碗米饭插朵红花叫“春饭”,她家的“碗糕”真好吃。锅碗瓢盆夹杂着欢笑声、猜拳声荡漾在小院上空。除夕齐放鞭炮,最为壮观,男女老少几十口人聚集门口,孩子们跃跃欲试,想点又怕。炮响人欢,碎红满地,瑞气洋洋。孩子们追逐嬉闹,寻找漏响的鞭炮。大人们拱手相祝,眼中隐隐闪烁着泪花,辞旧迎新厚载一年的辛劳、一年的期盼,百味人生,人生百味。年味浓浓,犹如一幅过年民俗画,一首新春交响曲,长存于我童年的记忆中。那时的人与人,简单淳朴知足,脸上洋溢的,眼里闪烁的,都是真幸福。 除夕是过年的前奏,年味最浓,仪式感最强。年夜饭是其重头戏,全年最丰盛,讲究阖家团圆。街口苦苦等候,盼归,爸爸突然出现刹那,我们欣喜若狂。爸爸是广东人,红烧肉、炖猪蹄和炸带鱼每年必做。妈妈是山东人,包饺子、蒸红枣馒头是必须的。我哥俩最喜欢帮妈妈包饺子,结果满身面粉,越帮越忙,但高兴。饭前放鞭炮是习俗,爸爸说除旧迎新。炮声中,一家四口团团圆圆,举杯共贺新年。我和弟弟迫不及待,一块大肉塞到嘴里,再抢一块猪蹄放到碗里,妈妈嗔怪后,还是一人又帮我们夹了一块鱼肉放到碗里,毕竟一年只有今天才有机会开怀大吃,殷殷慈母心。那个年代,能吃饱是理想,要吃好是梦想。 零点钟声敲响,全城再次鞭炮轰鸣,寓意“开正”,开启新年,迎接好运。 夜深人静,我和弟弟吃饱了玩累了,嘴里含着还未化完的糖果甜甜进入了梦乡。妈妈把早已准备好的新衣裤和鞋袜轻轻放在我们桌上,又在我们枕头底下放上压岁钱,给我们盖好被子才回房睡觉。直到我也有了孩子,才真正了解父母过年的苦与乐,过年对他们既是一次幸福的体验,也是一场艰辛的劳作,但他们总是默默把苦吞下,酿出甜美和欢乐,留个孩子和老人,笑对家人,笑看人生。至今我还记得过年父母那忙碌身影和开心笑容,感恩父母!这些年,总想尽量把年过得有味道些,欢乐些,也许就是父母美德的传承吧。 正月初一俗称“过年”,庄重而隆重,拜年是其核心内容。一大早,此起彼伏的鞭炮声把我哥俩吵醒了,赶忙翻开枕头,兴高采烈抢回自己压岁钱,妈妈说可以避邪保平安。穿上新衣裤后,哥俩给爸妈拜年。看到我们这对新装宝贝,他们顿时精神,昨天的劳累仿佛一扫而光。老人不在,爸妈带着我们给邻居左右拜年,“恭喜恭喜”,家家都有糖果点心“甜下”,所以我们小嘴总是甜甜的,小腿快快的,印象中的年初一也好有味道。 妈妈回忆有年初一照了张全家像,可惜找不到了,只找到离别福建时一张全家照。病床上的妈妈看着已经发黄的合照,回首往事,脸上露出甜蜜的微笑。 孩子是年味中的绝对主角,似乎过年就是为他们准备的。放炮仗,吃甜食,穿新衣,讨压岁钱是他们最喜爱的节目。尤是放炮仗,深受男孩子们的钟爱,也是年味里排列首位的元素。过年,我兜里总是装着各种鞭炮,拿支香条,带着弟弟和一群小伙伴走街串巷。手拿窜天猴最刺激,一捏一点,“啾”声飞向蓝天。地老鼠最好玩,“嗖嗖”追着女孩满地跑,男孩拍手笑。最惊心动魄的是放“二踢脚”,竖炮,弯腰后退,侧身小心翼翼伸手点炮,越近越恐惧,颤抖的小手几次临触到时又赶快缩回,小伙伴们瞪大眼睛捂住耳朵屏住呼吸,比我还紧张。突然,火花四溅嗤嗤响,“砰”“嘭”两声巨响,放炮成功,伙伴们又蹦又跳,比我还高兴。 时光荏苒,我已双鬓染霜,童年渐渐远去。 童年过年故事很多,有的记住了,有的模糊了,有的忘记了。但那沁入心脾的年味却久藏于心。在内心深处,最怀念的童年年味,也许就是那浓浓的纯纯的人情味,那味真清真爽真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