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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翔云《望洋兴探》(遗作)| 第五十九章 李 贽【校友文萃】

上传时间: 2024-08-09  【字体:

厦门 初30组 林翔云著《望洋兴探》

第五十九章 李 贽

  李贽(见图59-1)明世宗嘉靖六年(公元1527年11月23日)农历十月廿六日出生于福建泉州府南门外,祖籍南安。其祖先是元朝以后迁来福建。李贽初姓林,名载贽,后改姓李,名贽,字宏甫,号卓吾,别号温陵居士、百泉居士等。嘉靖三十一年举人,应会试。历共城教谕、国子监博士,万历中为姚安知府。旋弃官,寄寓黄安(今湖北省红安县)、湖北麻城芝佛院。在麻城讲学时,从者数千人,中间还有不少妇女。晚年往来南北两京等地,最后被诬下狱,自刎死于狱中。

  李贽在社会价值导向方面,批判重农抑商,扬商贾功绩,倡导功利价值,符合明中后期资本主义萌芽的发展要求。其重要著作有《藏书》、《续藏书》、《焚书》、《续焚书》、《史纲评委》。他曾评点过的《水浒传》、《西厢记》、《浣纱记》、《拜月亭》等等,仍是至今流行的版本。李贽的一生充满着对传统和历史的重新考虑,这也是明朝后期社会思想变革的一个聚焦般的体现。

  李贽幼年丧母,随父读书,学业进步迅速。自幼倔强,善于独立思考,不受儒学传统观念束缚,具有强烈的反传统理念。

  李贽12岁就写出《老农老圃论》,把孔子视种田人为“小人”的言论大大挖苦了一番,轰动乡里。26岁中举人。30岁至45岁为官,先后任河南辉县教谕、南京国子监博士、北京国子监博士、北京礼部司务、南京刑部员外郎和郎中,最后出任云南姚安知府。

  万历九年(公元1581年),李贽从云南辞职回加到湖北黄安,住在朋友耿定理家,撰写一些读史的文章,并教授耿家子弟。李贽倡导绝假纯真、真情实感的“童心说”。李贽在麻城还多次讲学,抨击时政,针砭时弊,听任各界男女前往听讲,并受到热烈的欢迎。


图59-1 李贽

  万历十二年(公元1584年),耿定理去世,李贽移居麻城。第二年派人送家眷回泉州,自己一人住在麻城芝佛院,致力于读书、讲学和著述,历十多年,完成《初潭集》、《焚书》等著作。收入《童心说》、《赞刘谐》、《何心隐论》及与道学家耿定向反复论辩而撰写《答耿中丞》、《答耿司寇》等书答、杂述、读史短文和诗共6卷。揭露道学家们的伪善面目,反对以孔子的是非观为是非标准,批判的锋芒直指宋代大理学家周敦颐、程颢、张载、朱熹。

  万历十六年(公元1588年)夏天,李贽为芝佛院的常住客户和职业作家。书写到高兴处,索性剃发留须,故意摆出一副“异端”面目,俨然是个搞学术的老和尚,如此10年。工部尚书刘东星亲自接他去山东写作;历史学家焦竑替他主持新书发布会;文坛巨子袁氏三兄弟跑到龙湖陪他一住三个月;意大利传教士利马窦和他进行了三次友好的宗教交流;全国各大城市轮流邀请他去做访问学者。李贽一开坛讲学,不管哪座寺庙,还是深山老林,和尚、樵夫、农民、甚至连女子也勇敢地推开羞答答的闺门,几乎满城空巷,都跑来听李贽讲课。一下子,李贽成了横扫儒、释、民的学术明星。这对传统思想造成了强烈的冲击,被当地的保守势力视为“异端”、“邪说”,群起围攻,要把他驱逐出境。李贽旗帜鲜明宣称自己的著作是“离经叛道之作”,表示:“我可杀不可去,头可断面身不可辱”,毫不畏缩。

  万历二十五年(公元1597年),李贽应巡抚梅国桢之请往山西大同,著《孙子参同》,修订《藏书》。秋到北京,住在西山极乐寺,撰成《净土诀》,次年春天到南京,将自己的零星著作汇成《老人行》,并再度研究《易》,撰写《易因》,最后编订其巨著《藏书》。《藏书》共68卷,系纪传体史论,论述战国至元亡时历史人物约800人,对历史人物作出了不与传统见解苟合的评价,旨在反对儒学。如他赞扬秦始皇是“千古一帝”,武则天是“政由己出,明察善断”的“圣后”。

  万历二十八年(公元1600年),在山东济宁编成《阳明先生道学抄》、《阳明先生年谱》。

  万历三十年(公元1602年),礼部给事中张问达秉承首辅沈一贯的旨意上奏神宗,攻讦李贽。最终以“敢倡乱道,惑世诬民”的罪名在通州逮捕李贽,并焚毁他的著作。李贽入狱后,他坦然说道:“名山大壑登临遍,独此垣中未入门。病间始知身在系,几回白日几黄昏。” 后来听说朝廷要押解他回福建原籍,他感慨地说:“我年七十有六,死以归为?”三月十五日,李贽留下一偈:“壮士不忘在沟壑,烈士不忘丧其元。”以剃发为名,夺下理发师的剃刀割断自己的喉咙而死,享年76岁。 死后,马经纶把他收葬于北京通州北门外马寺庄迎福寺侧(现北京通州西海子公园内),今墓地尚在,被列为北京市文物保护。

  万历三十八年(公元1610年),李贽的学生汪可受,以及梅掌科、苏侍御捐银钱为其树碑。据说“卓吾血流二日以殁,惨闻晋江,士庶甚闵,于晋江西仑作温陵先师庙,颇奉香火,后毁于兵燹。”

  李贽以孔孟传统儒学的“异端”而自居,对整个社会的男尊女卑、重农抑商、假道学、社会腐败、贪官污吏,大加痛斥批判,主张“革故鼎新”,反对思想禁锢。

  李贽深受“阳明学”支流“泰州学派”影响,且以“异端”自居。针对当时官学和知识阶层独奉儒家程朱理学为权威的情况,贬斥程朱理学为伪道学,提出不能“以孔子之是非为是非”。诗文多抨击前七子、后七子复古之主张,认为《西厢记》、《水浒传》就是“古今至文”。公安派三袁兄弟受其影响较深。晚年颇好史学,据历代正史纂《藏书》,又广泛收集明代资料撰写《续藏书》,对传统史学观点有所突破。

  李贽对被统治者奉为金科玉律的儒家经典和孔孟之学进行抨击,对儒家经典的《六经》、《论语》、《孟子》表示了极大的轻蔑,认为这些不都是圣人之言,是经过后人吹捧拔高形成的,不能当做万年不变的真理。这些著作是当时懵懂弟子,迂阔门徒随笔记录,大半非圣人之言,即使是圣人之言,也只是一时所发之药石,不能成为“万事之言论”。

  在《焚书·赞刘谐》及《续焚书》的《圣教小引》、《题孔子像于芝佛院》等文中,他以戏谑嘲讽的笔调贬低孔子,这在尊孔子为至圣先师的时代,是一种大胆的举动。他认为孔子并非圣人,孔子没什么了不起的,人人都是圣人,没必要一定要去学孔子。这就把孔子从至高无上的圣人地位上拉下来了。如果一定要将孔子奉为偶像,言行举动都学孔子,那就是一种丑态了。

  李贽否认儒家的正统地位,否定孔孟学说是“道冠古今”的“万世至论”,认为不能将其当做教条而随便套用。《六经》、《论语》、《孟子》“乃道学之口实,假人之渊薮”。李贽对孔子及孔孟之道的批判确已达到了“非圣无法”的地步。

  李贽最痛恨维护旧礼教的假道学和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卫道士、伪君子。揭露道学家的丑恶面目,指出他们都是伪君子,“名为山人,而心同商贾,口谈道德,而志在穿窬”,仁义道德不过是掩盖他们卑鄙龌龊的假面具,“本为富贵,而外矫词以为不愿,实欲托此以为荣身之梯,又兼采道德仁义之事以自盖”。还指斥那些所谓的道学家们:名心太重,回护太多。“实多恶也,而专谈志仁无恶;实偏私所好也,而专谈泛爱博爱;实执定己见也,而专谈不可自是。”“及乎开口谈学,便说尔为自己,我为他人;尔为自私,我欲利他”,实际上都是“读书而求高第,居官而求尊显”,全是为自己打算,“无一厘为人谋者”。如此口是心非,言行不一的伪君子,反倒不如“市井小夫”与“力田作者”实实在在,干啥说啥”。

  他还进一步指斥道学家们是一群道貌岸然的假道学,“阳为道学,阴为富贵,被服儒雅,行若狗彘”。道学家满口仁义道德,实际上是借道学这块敲门砖,“以欺世获利”,为自己谋取高官利禄,他们“口谈道德而心存高官,志在巨富”。

  针对明王朝的腐败政治,李贽提出了“至道无为、至治无声、至教无言”的政治理想。他认为人类社会之所以常常发生动乱,是统治者对社会生活干涉的结果。他理想的“至人之治”则是“因乎人者也”,顺乎自然,顺乎世俗民情,即“因其政不易其俗,顺其性不拂其能”,对人类的社会生活不干涉或少干涉。

  虽然孟子早就提出“民为贵,君为轻,社稷次之”的主张,但在历代统治者中,实际均未成为一种政治实践。而李贽大胆提出“天之立君,本以为民”的主张,表现出对专制皇权的不满,成为明末清初启蒙思想家民本思想的先导。

  对统治者残酷压榨鱼肉民众的暴行,李贽更加以无情揭露。他借汉宣城郡守封邵化虎食民的神话传说,指斥当权的官吏是“冠裳而吃人”的虎狼,“昔日虎伏草,今日虎坐衙。大则吞人畜,小不遗鱼虾。”在《焚书》中,他还借评点《水浒》,发泄对现实政治的强烈不满。

  李贽将拯黎民于水火,探求一条益国利民的道路,把目光投向了统治者上层,希望“有一个半个怜才者”出现,使“大力大贤”的有才之士“得以效用,彼必杀身图报,不肯忘恩”。

  李贽承认个人私欲,“私者,人之心也,人必有私而后其心乃见”。“天尽世道以交”,认为人与人之间的交换关系、商业交易合乎天理。

  他不同意道学家宣传的“正其义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的说法,认为人类的任何举动都有其谋利和计功的目的。董仲舒“正其义”、“明其道”的宣传,也是以功利为目的的。从功利的观点出发,李贽主张富国强兵。他批评理学家“高谈性命,清论玄微,把天下百姓痛痒置之不闻,反以说及理财为浊”的行为。他指出:“不言理财者,决不能平治天下” 。针对儒家把文武分途,儒者不懂武事的现象,他强调武事重要,认为“知兵之将,民之司命,国家安危之主”。他提倡耕战,认为“务农讲武,不可偏废”,说“盖有所生,则必有以养此生者,食也。有此身,则必有以卫此身者,兵也”。针对正统理学家的“存天理灭人欲”的命题,他提出“穿衣吃饭,即是人伦物理”的主张,认为“理”,就在百姓的日常生活当中,对正统思想提出了挑战 。

  在文学方面,李贽提出“童心说”,主张创作要“绝假还真”,抒发己见,“头可断面身不可辱”,毫不畏缩。李贽在诗文写作风格方面,也主张“真心”,反对当时风行的“摹古”文风,他的这一倾向,对晚明文学产生了重要影响。

  李贽哲学思想的形成经历了从理本论到心本论的转化的过程。李贽主张宇宙的万物是由天地(最终是阴阳二气)所生,否定程朱理学理能生气、一能生二的论断。李贽还认为,人们的道德、精神等现象存在于人们的物质生活中,“穿衣吃饭,即人伦物理”,就是他提出的著名理论。李贽信奉王阳明的心学,他认为“真心”、“童心”是最根本的概念,是万物的本源。自然界是“我妙明真心的一点物相” ,没有“理”,没有物,世上一切物质和精神皆是只存在于“真心”之中。什么是“真心”呢?就是童心、初心,最初一念之本心,即不受外界影响的“我”的心。它们是主宰一切,产生诸相的本源,可称作“清净本源”,万事万物、山河大地就在一念之中,只是真心的显现物,是真心的因素和成分,如同水泡和大海中的海水的关系。这种观点,与陆王学派的“吾心便是宇宙,宇宙便是吾心”、禅宗的“万法尽在自心”是一脉相承的。

  李贽的认识论是建立在心学之上的先验论,主“生知”说。《焚书·答周西岩》一文指出,“天下无一人不生知,无一物不生知,亦无一刻不生知。”“人皆可以为圣”。李贽以“生知“说反对神化孔子,从认识能力、认识来源的角度来否定认识正确与否要以孔子为标准的传统思想,具有解放思想的进步作用,但以“人人生知”反对“圣人生知”说,其认识论方面的局限和缺陷是不可忽视的。

  反对历史保守主义主张“与世推移”的历史发展观。“夫是非之争也,如岁时行,昼夜更迭,不相一也。昨日是而今日非也,而可遽以定本行商法哉?”提出“于世推移,其道必尔”的主张。认为春秋替三代,战国代春秋都是一种正常的历史发展现象。

  李贽终生为争取民众的个性解放和思想自由而努力。他蔑视传统权威,敢于批判权威。他自幼“便倔强难化,不信学,不信道,不信仙释”。他认为一个人应该有自己的政治见解和思想,不应盲目地随人俯仰。“士贵为己,务自适。如不自适而适人之道,虽伯夷叔齐同为淫僻。不知为己,惟务为人,虽尧舜同为尘垢豼糠”。他认为要获得个性解放和思想自由,就必须打破孔孟之道及其变种宋明理学的垄断地位,冲破封建经典所设置的各种思想禁区。他主张每一个人都应该自为是非。为了打破孔孟之道提出的是非标准,李贽编写了《藏书》和《续藏书》,用自己的是非标准,重新评价了历史人物。

  李贽认为,按照万物一体的原理,社会上根本不存在高下贵贱的区别。老百姓并不卑下,自有其值得尊贵的地方;侯王贵族并不高贵,也有其卑贱的地方。

  李贽主张婚姻自由,热情歌颂卓文君和司马相如恋爱的故事。

  李贽反对歧视妇女,对儒法礼教压迫下的妇女,李贽给以深深的同情,他大声疾呼,为妇女鸣不平。李贽批判了男子之见尽长,女子之见尽短的说法。当有人说:“妇女见短,不堪学道”的时候,他驳斥说,人们的见识是由人们所处的环境决定的,并不是先天带来的。

  李贽自序中说自己“幼年不信道和仙释,老年信真佛”。在阳明先生年谱后语里,李贽说:“余自幼倔强难化,不信道,不信仙释。故见道人则恶,见僧则恶,见道学先生则尤恶。”

  关于落发为僧,在《与曾继泉》一文中,李贽写道:“其所以落发者,则因家中闲杂人等时时望我归去,又时时不远千里来迫我,以俗事强我,故我剃发以示不归,俗事亦决然不肯与理也。又此间无见识人多以异端目我,故我遂为异端以成彼竖子之名。兼此数者,陡然去发,非其心也。”

  李贽视念佛往生西方是真实的,十分推崇净土,他在《觎音问》中说:“念佛者,念阿弥陀佛也。当时释迦金口称赞有阿弥陀佛也。当时释迦金口称赞有阿弥陀佛,在西方极乐国土,专一接引念佛众生。”又说道:“人人能念佛,人人得往西方。”可见,李贽以往生为归,并不排斥他力作用。《豫约》中认为:“夫念佛者,欲见西方弥陀也。见阿弥陀佛了,即是生西方了,无别有西方生也。见性者,见自性阿弥陀佛也,见自性弥陀了,即是成佛了,亦无别有佛可成也”。

  多少年来,人们对李贽思想的研究,侧重于他针砭时局,与儒、道家思想争执,片面地认为,李贽是“反孔轻儒”的,其思想和当时社会,是格格不入的。

  明朝中后期,中国资本主义的萌芽与发展,已在江南地区逐渐形成,采矿业和纺织业以及手工作坊,如雨后春笋般地产生了,这让沉默2000多年的农耕经济,产生突破性的发展,让这个社会不但有了“农民”的概念,也有了“工人”的概念。经济的发展与技术的革命,让人们摆脱了单一的经济体系,从而转入了多元化的社会经济体系。

  众所周知,李贽生长于福建泉州,它是中国历史上有名、古老的海丝起点。他的二叔父李章田,既是当地的大财主,又是沿海地区新生的大商人,李贽的资本主义思想,更是无可回避地受到他的感染。不管何时,作为海丝之路的重要港口,李贽与世界各地商学者的交往,及泉州港口贸易发展的耳濡目染,让他自然而然产生了资本概念和思想。

  李贽与利玛窦的交往,表面上是与徐光启、焦竑等与西洋人学习天文、历算、火器等,但实际上,作为当时意大利天主教的传教士,利玛窦对李贽资本主义思想的感染,也是十分明显的。由于西方资本的萌芽与科学、经济的发展,已逐渐开化性地转入了资本主义,这对明朝中后期的资本主义萌芽,有着极大的诱惑与冲击力。

  因此,自1550年代中欧海路开通至1800年代,中国对外保持巨额贸易顺差长达两个半世纪之久,这在世界贸易史上实属罕见。中国吸入世界各地大量白银,日本白银产量的绝大部分和占美洲产量一半的世界白银,流入了中国。其数量之庞大为世界之最,这也充分说明,明朝的资本主义思想及资本经济的积累,已十分成熟了。

  这些条件,无疑对李贽思想的产生,带来不可估量的催生力量。李贽的思想,就是在这种社会背景之下,肩负着新时代的责任而产生的。

  由于受商品经济高度发展的影响,自然科学也有了一定的发展基础,资本主义思想开始在全世界四处传播并产生了大面积的萌芽。这种趋势如雨后春笋,是无法扼制与阻挡的。但同时在中国,人们对这种趋势也是十分敏感的,因为它与传统的思想格格不入,使社会上各种矛盾变得导常尖锐,社会的危机感也日益加深。

  这种危机感,同时对皇权和官僚的维系和统治,也带来了严重的威胁。

  中国,历来国情不同,在这种情况下:一方面,社会的进步与发展迫切需要新的思想和制度来取代旧的思想和制度,以创造和发展新的生产力和新的劳动关系;另一方面,老的思想和旧的制度也继续苟延残喘着。为了保证那些已经习惯了的统治地位和经济利益,那些旧学派旧思想的人必须联合起来,以维护他们的利益。

  同时,既然是新思想,也必定有着让某些人无法接受的超前性。李贽的思想也一样,它暂时不能让当时的多数人接受,这也在情理之中。故此,在多数反对者的推波助澜下,李贽和他的思想,自然成了当时的异端学说而遭受批判和扼杀,这些,也不是偶然的。

  这种新的、可能带来并完成历史变革、产生革命的思想出现,肯定会导致腐朽没落的旧制度产生高度的紧张,从而带来抵制和压迫。正在享受王朝带来福祉的皇权、官僚和富豪们,对这种新思想可能带来的革命,肯定是惊恐不安的。他们并没有看到历史变革可能带来的好处,而是带着不安和保守,利用2000多年来不变的旧思想,煽动那些不明就理的民众,来打击、排挤李贽的新思想,从而维护他们的皇权和统治利益。

  他们的利器,就是利用中国的第一圣教——儒教,对李贽的进步思想,进行大力鞭鞑,并最终将其扼杀。因此,李贽思想的产生和灭顶,无疑又是一个时代不幸的思想悲剧,在一向保守而又陈陋封闭的旧中国制度面前,一个疲弱的书生,简直就是不堪一击的。更何况,由于得不到社会多数人的认可,从而导致当权者的无情打压。

  从某种角度上讲,李贽不是一个虔诚的儒家思想推崇者,而是一个儒家思想的革新者和对抗者,说他诋毁打击儒家,叛经离道,显然是不正确的。这一点,我们从他自己的陈述中,是可以找出证据的。

  作为天生的叛逆者,李贽从小就有“反孔”的“污点”。在他十二岁时,就写了一篇《老农老圃论》,来批判孔子瞧不起农民,把农民称之为“小人”的说法。独立成家之后,李贽更是对儒家一言堂统治中国的思想,产生了深深的不满。虽然李贽对儒家千年统治地位产生怀疑和不满,但事实上,他本质上并不反对儒家,也没不尊重孔子,他从另外一种角度上,提出思想界的“百家争鸣”,让思想和观念有自由竞争的空间。

  不可否认,李贽其父身为学堂教师,对李贽的教育也是十分严苛的,这使得李贽从小对儒家产生习惯性的依赖。五十多岁之后,他对儿时的行为进行反思,在《卓吾论略》中也曾对《老农老圃论》自我检讨,他说:“且彼贺意亦太浅薄,不合于理!”并且,对其父儒家学派的修养,也是深为赞誉的。这种反思,充分证明了李贽本人并不反孔,而是在新时代新思想的推动下,产生了与旧时代旧思想冲突的一种必然论据与学说。

  李贽认为,人不能脱离基本的物质本能去奢谈仁义道德,他主张人应该具有并且享受正当的私欲,政府必须保护劳动者的个人私利,给予他们充分的经济和言论自由。这一鲜明的“资本主义”思想,体现了资本主义萌芽的必然要求,自然要被扣上“反孔轻儒”的罪名了。

  晚年的李贽,曾效仿孔子读《易经》,其精神和本质上,是崇敬圣人的。

  尽管李贽思想在明朝是行不通的,甚至在清朝灭明之后,基本泯灭殆尽,从而导致中国落后于西方数百年,但其思想却是不朽的。李贽思想传入日本之后,对当时的日本影响极大,促使日本不但在文学上发生新的变化,也加剧了激进分子倒幕的思想,从而推动日本社会的转型,促进文明的发展。17世纪初期,朝鲜文人思想家徐筠对李贽十分尊敬,明治维新的先驱者吉田松阴,也将李贽奉为良师,深受其影响。

  老年,李贽随马经纶居住于北通州时,其基本思想不变,但仍坦言信奉儒教,他说:“我老,又信儒教”,“凡世间酒色财,半点污染我不得”……

未完待续

责任编辑:余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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