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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 磨---------------------陈辉龙(泉州)高中87届【校友文萃】

上传时间: 2020-07-28  【字体:
 

石  磨
陈辉龙(泉州)高中87届

  给印象中的石磨洗个澡,献上一枝花,万事如意。

  小时候,乡下人家有个什么祠事,或者是过年过节,总是从推磨开始,有道是:磨盘一转,必有好饭。那年,那月,那石磨吱吱哟哟,百姓的幸福,就这样不停地打磨了出来。

  印象中,石磨是由两块圆麻石镂成的,是用来把米、麦、豆等谷物加工成浆水的一种石制工具。石磨分上下两块磨盘,之间有一个轴心,相互咬合。下磨盘比上磨大一点,有磨槽和磨嘴。上磨盘有一个直径七八公分的磨眼,谷物和水就是从这里舀进去的。上磨帮子还嵌有一个带孔的小木柄,与之配套的是“磨拐子”,有人也称之为“磨爪”,闽南人则称“朗交”,通常是榉木做的,小腿粗细,两米多长,前端是一截90度弯耙,耙前有个金属头,整体呈“丁”字状,上横两端用绳子固定吊在屋梁上,力求作业时上横和下竖能保持在水平面上。把弯耙上的金属头扣进木柄的孔眼里,推磨便可以进行了。

  推磨不仅是一个力气活,还需一定的技巧性,通常要两个人合作,一左一右,一个人太累,三个人太挤。在推拉的过程中,要懂得利用好惯性,顺时针均速地进行,这样一方面是比较省力,打磨得也比较细,另一方面是方便添磨的人。添磨相对轻松,但也须眼快手疾,利用“磨爪”晃过的间隙添料加水,同时要留心浆粒的粗细以控制添加的数量和频率。就这样,谷物和水通过磨眼不断地进入磨膛,石磨随之不停地发出“咕辘咕辘”摩擦声,恍若在播放一首古老而又充满生机的歌儿。那白花花的浆水伴着歌声从磨缝里溢了出来,一圈儿一圈儿地淌到磨槽中,汇聚后像快乐的小溪潺潺地流进磨嘴下撑在桶里的过滤布袋中。

  我们生产队的石磨就在古大厝前厅的旮旯处,供大厝十几户人家共同使用。平日里默默无闻,是孩子们的天堂,站在磨上比高低,坐在磨上讲故事,围着磨盘捉迷藏,爬上爬下学打仗……可一旦有什么祠事,立马成了女人家“唱戏”的地方,她们各自提拎着浸泡好的谷物,聚集了过来,一边相互帮衬着推磨添磨,一边嘻嘻哈哈地“话天捉皇帝”,吵得一旁的麻雀们意见一大堆。喜欢“人来疯”的小孩子们最是兴奋,围着磨盘嬉闹着、捣蛋着。有家伙想帮忙推一下磨,可惜要么个子不够高,基本上是吊着推,要么是跟不上节奏,被磨拐子撞得摇揺晃晃;有家伙想尝试一下添磨,可不是加多了就是放少了,手忙脑乱之中,勺子经常会被磨拐子打翻,谷物撒得满磨盘都是,引来哄堂大笑……那石磨兀自不停的转着、磨着,转去了农家人数不清的悠悠岁月,磨碎了农家人汗水泡出的日日辛苦,那隆隆的磨响里和浆水的滴答声中,深情地述说着农家人的悲欢离合、酸甜苦辣……

  记得,有一次,应该是我上初中的时候,家里刚好有个白喜事,需要蒸一些龟粿,奶奶和母亲一时找不来人手帮忙推磨,就唤我过去搭把手。不就推个磨嘛,我欣然答应,我和母亲推磨,奶奶添磨,三代人将磨盘转了起来。刚开始,我雄纠纠气昂昂,愣是带着母亲在推。可好景不长,我便渐渐感觉两条胳膊不太听使唤,小心脏也在扑通扑通地狂跳,胸中的一口气怎么也捋不顺,真他娘的不好受,难怪懒驴上磨会屎尿多,难怪有人想着叫鬼来推磨。但停下来又丟面子,所以只能装个样子顺着母亲在推。这般状况当然瞒不过奶奶和母亲,奶奶笑的说:“小公鸡没有三两力。”母亲则边推边告诫:“这推磨,要紧握推把,均匀使力,不急不慢,不要飙风头劲,不要想一口气就推完……”。一次推磨经历,不仅让我体会到老百姓生活的沉重和无奈,也让我领会了“磨难、磨练、磨砺”等带“磨”字词条的真实含义。除此之外,我总觉得,母亲的诫勉中隐隐约约还蕴含着一定的人生哲理。

  一圈又一圈,一年又一年,旋转轮回的生命之后,石磨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或屈居墙角,或堆砌荒野,在她的季节里,再也没有轮回,再也没有咕咕辘辘的吟唱。

  现如今,每当站在她敦厚的身旁,我似乎还能听见她残影粗重的喘息。那一度被她咀嚼过的岁月,还依稀冒着白沫,恍如奶奶与母亲一头斑白的头发,散漫在记忆深处,翻卷着,流淌着……

 

责任编辑:余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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