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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殡归来 2019年12月14日清早，我们打的从厦门赶往南安，送别李丹霞老师。送殡归来，我的心一直不能宁静。 李丹霞老师是一位可敬的师长，一生中默默耕耘，并无所谓突出的成就，但是她的敬业，她的爱生，她的高尚品格，永远值得我学习。我和她相处的时间大约八年，从1970年至1978年春。那时我是一名民办教师，在南安洪濑注礼小学教书。丹霞老师有五个孩子，生活并不宽裕，但是她常常帮助穷苦学生和学生家长，送衣给食。那时老师们特别是民办教师都很穷，她家人口那么多，还常常留点饭菜，请其他老师吃饭。那个年代，能吃一顿饱饭都不容易，吃一碗干饭就很享受了。好几位民办教师时不时地上她家的餐桌(我不在其中)。那时自行车也是稀货，她家的自行车就成了老师们的公交车。当年教而无秩，她依然认真教学，辅导学生，兢兢业业，从不马虎。我是民办教师，和丹霞师并没有特别的交情。但令我终生难忘的是，她是一位主持正义坚持真理的人。在我人生最黑暗的时刻，她挺身相助，让我渡过难关。1977年我准备高考时，学校的老师白天上课，晚上要参加农业学大寨，和农民一道平整土地。因时间紧迫我写了张请假条，其中有一句：学习农业学大寨不是一朝一夕之事，我因请假的旷工时间在我高考后会补做这些工日。想不到因此惹下大祸，罪名是我反对农业学大寨，理论是：农业学大寨要只争朝夕。大队(相当于现在的村)决定开大会批判我，开除我，不让我参加高考。我对此一无所知，在一天晚上大约十点多，李丹霞老师和黄烈兴老师稍稍到了我家，告诉我，大队在近期要开大会批判我，要我想办法。丹霞老师知道我性情刚烈，一再叮嘱我要忍，不可动怒。然后她们又稍稍地离开。她的通风报信若被大队知晓就会引火烧身。如此仗义，让我永生不忘。再后来，几多周折，我侥幸上了大学。我走后一年大队又拿我夫人开刀，先是取销我夫人的民办教师资格，后又阻挠她的转正。又多亏了丹霞老师和她的先生雷锦明老师帮助(那时我不在家)，一些人的阴谋都没得逞，我夫人被开除后又进校，通过考试转为正式教师。但是，这次丹霞老师夫妇却逃不过，他们夫妇被惩罚了。丹霞老师夫妇被调离注礼小学，去了一所山区学校。对这些情况我一无所知，他们并没有告诉我们事实真相。直到十多年之后一个偶然的场合，我才了解这件事。为此我很痛心，也很内疚，我连累了他们。受人之恩，并无回报他们。 我离开注礼小学不久，丹霞老师夫妇也被调离。以后，我撑过了四年的读书时间，到国光中学教书后又忙得头昏脑胀，很长时间我与丹霞老师夫妇没有联系，他们已去了一所我不知道的学校。那时没有电话，大约二十年后，我才知道丹霞夫妇已经退休，住在南安。往事历历在目，友情永留心中。我们当即到了南安，终于见到了丹霞老师夫妇。多年不见，今日得聚，回忆往事，几多慨叹。丹霞夫妇此时身体尚好，安然享受退休后的好时光。没想到再过两年，我得到一个消息：丹霞老师病重，她的先生雷锦明老师已去世。我们当即再到南安看望丹霞老师。眼前的丹霞师脸色苍白，严重的腰疼使她每移动一步都疼痛难忍。在柜子里放着大大小小的药瓶，她除了腰疼还有其他疾病。她艰难地走了几步为我们泡茶，泡茶之后，我发现她痛得直皱眉头。我真后悔让她泡茶，这是一杯又甜又苦的浓茶。我责怪她没有告诉我们雷老师得病和病逝消息。她含泪简述了情况，在雷老师临走前几天，神志尚清，写了五首诗送给丹霞老师，作最后的诀别和留念。我想，先生一走，丹霞老师精神大厦随即坍塌，重重地击垮了她的身体，从此病情日趋严重。丹霞老师一生乐于助人，不图回报，而且怕麻烦别人。她的先生去世，她没告诉我们，她的病重也没告诉我们。被她帮助过的学生和家长，都没回报过她。看到眼前的丹霞师，我们心似刀割，又无能为力为她减轻痛苦。一番安慰之后，我们默默离开。过后，一想到这事，真不好受，我心里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前天，噩耗传来，预感变为现实，丹霞老师终于走了。但她并没有走远，她永远留在同事们，留在她所钟爱的学生心中。我想，如果真有在天之灵，应让丹霞老师去除病痛，应让丹霞老师与雷老师再重聚再相携。 2019年12月15日于厦门 |
责任编辑：余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