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高考 一九七七年,我国恢复了高考制度,这消息对于我们这群既无靠山又无门路的老三届来说,真是天大的喜讯。回头一想,我偌大的岁数,拖儿带女,困难重重,踌躇了好几天。后来,我还是狠下心报了名。 这时,离高考只有一个月的时间。高中的课本一本也找不到了,东挪西借,勉强凑齐。那年,我是一名民办教师,白天要上课,晚上赶着复习功课。不巧,上级来了学大寨的指示,我大队所有公办、民办教师晚上都要加班平整土地。不得已,我向学校写了请假条,要求晚上让我复习功课,误下的工日待高考后补上。谁知道,这张请假条惹下了大祸。学校的带队(相当于现在的校长)把请假条交给大队领导,他们说我走白专道路,反对农业学大寨,反对XXX主席云云,开会决定要开除我。开会那天晚上,一个同事在工地上把消息告诉我,要我想办法。我想,天色已晚,又是会议决定,木已成舟,已经无可奈何。隔天,我带了一个箩筐到学校,准备等宣布后装上那些破书回家。没想到等了几天竟没有宣布开除我。后来听说,那是我教两个学科的课,找不到顶替我上课的人。又过几天,大队却通知我要在大会上作检讨,然后根据我的认错态度作处理。十一月二十九日晚,由大队、学校组织了批判会。先由我检查,再由其他人批判,会议开到十一点才结束。我暂时保住了可怜的饭碗。我晚上出工要加倍卖力,白天上课不敢有丝毫的疏忽。时间在哪里?我清晨四点起床温书,八点前到校上课,硬撑了十几天。临考时,我身心已疲惫至极,到了温书时刻再也爬不起床了。我挣扎着应考。 贫下中农管理学校的干部是位好心人,高考考点的主考是我过去的老师,他们同情我,给了我准考证。考试那天,冬日灿烂,但我心境凄凉。我灰头土脸,悄悄地随那九百人的考生进入考场。翻开试卷,我见到了久违的字眼。不灭的理想火花,磨难中奋争的那口气使我激昂了起来,长年蕴藏在我身上的力量散发了出来。我按时顺利地做完了试卷。 初选公布名单,我们考点有十几人上了大专线,其中有我的名字。多亏那么多的好心人帮助,我又通过了政审大关。再经体检、复选,七八年一月,我终于接到了福建师范大学的录取通过书。这一时刻,心中是甜,是苦?是喜,是悲?我真说不出来。我告别了年迈的双亲,告别了三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告别了瘦弱的妻子,踏上了漫长艰辛的求学之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