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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落了(二) 一阵狂风暴雨过后，大地露出了满目的沧桑，生活向我们露出了狰狞的面目。 爸爸车祸致右半边全部瘫痪，不能言语，照顾丈夫和小孩的重担一下全压在了妈妈那瘦弱的肩膀上。她照顾病人是那样无微不至、无怨无悔。为了保证病人有足够的营养，她开荒种菜，喂鸡喂鸭，房前屋后随处可见她挥汗如雨的身影，她把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钱买麦乳精等营养品，部队逢年过节分的苹果积攒起来，抽出时间，先洗干净，然后拿小刀先剜掉苹果蒂，在紧贴着果皮慢慢的旋转着削着，那神情是那样专注，以至于削下来的苹果皮薄如蝉翼，一整段放下来就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最后她削下一小块，放入爸爸的口中，等爸爸慢慢的咀嚼完，再张开嘴，她看清楚确定是吃完以后再削再喂。病人的情绪一般是喜怒无常的，我的爸爸出事以后更是脾气暴躁。妈妈为了爸爸有一个好的心境和孤寂，她每天把我们打发上学后，就把爸爸扶到走廊上坐，这个过程不是一个简单的过程，首先爸爸拒绝穿衣服，他用那只健全的手撕扯着他和妈妈的衣服，用手抓妈妈的手，用嘴巴咬妈妈的胳膊并且拼命的喊叫只至闹的精疲力尽才穿上。当妈妈扶着他起来行走的时候，他有开始拼命的摇晃妈妈瘦小的肩膀，用手抓妈妈的头发，吐痰到妈妈的脸上，任爸爸怎样发作，妈妈就是不松手，她意识到一撒手，爸爸就要摔倒在地上。好不容易把爸爸扶到椅子上坐好，她一点没有理会头的疼痛，手的伤口，她迅速的给爸爸端来了一把大靠背椅，椅上放一壶刚沏好的乌龙茶，旁边再放一茶杯，椅背上搭一毛巾，用来吃饭后揩嘴、揩汗，旁边绑一手帕，用来揩手。靠爸爸左手伸手可及的地方放一椅子，椅上放便壶，爸爸的右脚是病脚，妈妈请人为他做了一个小矮凳垫着，这样舒服些，为了避免照顾爸爸不小心踩到它，妈妈又在它前面加了一把小椅子，椅上放一抹布，用来抹椅上撒的饭、茶水。爸爸不时的自己倒一杯茶，再品上一口，再看看来来往往的过路人，那情景真像一个退休在家养老的将军。 有一回，一个过路的老百姓问爸爸说：请问您,卫生队怎么走？爸爸用手往后一指，用嘴蠕了蠕，那人径直往后走去了。这只是暂时的风平浪静，不一会儿，爸爸就又闹起来，他用便壶敲打椅背：砰，砰铿锵有力，紧接着砰的一巨响，便壶被摔在了地上，龇牙咧嘴好像在诉说着自己的委屈。小椅子也成了爸爸的武器，他一掷千里，椅子也四分五裂了。等妈妈闻声赶来，杯子又连茶带水呼啸而来……,当我放学看见这一片狼籍和妈妈的伤口，我对爸爸说；坏爸爸，妈妈连忙拦着我说；他是病人！ 南方的冬天虽然没有北方的刺骨，但也是寒气逼人，爸爸的伤腿血液循环慢，怕冷，晚上睡觉时妈妈就把爸爸的脚抱在心窝里捂着，晚上妈妈还要给爸爸倒尿，端水，也许是白天茶喝多了，一个晚上要起来好几趟。夜深了，当我们进入香甜的梦乡时，出其不意，一声大喊，紧接着“啪”的一声，在接着便壶拼命敲击床铺的“砰”，“砰”声，我爬起来一看，妈妈穿着单簿的秋衣，捂着胸口，我难过的把妈妈搀起来，气愤的说；不管他，您到我床上睡去！妈妈微弱的发出声音；他是病人！要说最麻烦的是爸爸解大便，他不吭声把大便解在床上后，再用手捏在被子上、蚊帐上、枕头，上到处揩，满屋的臭气熏天，妈妈从来一句埋怨的话也不说，烧一大盆水，喊来哥哥帮忙给爸爸洗个大澡，在把垫单，被套，枕巾全部换掉。那个年代，没有洗衣机，全凭妈妈打夜工把它搓洗出来。有时候，部队晚上放电影，我对妈妈说；我来照顾爸爸，你去看吧！妈妈笑了，你照顾不好，去看吧！接着拿出报纸念新闻给爸爸听，看着暖暖的灯光，妈妈郎郎的读字声，还有爸爸的哈哈的大笑声，我的眼泪夺眶而出…… 几十年来，妈妈无怨无悔、全心全意的照顾着爸爸，爸爸很少生病，只发过一次高烧。他在住院期间，听说他瘫痪了20几年却没有看见褥疮，医生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他们向妈妈伸出了大拇指!我骄傲的说；我妈还照顾我们这四个小孩呢！哥哥的顽皮、弟弟的小腿骨折、姐姐发高烧住院……都让妈妈操碎了心。现在我们都已长大成人，都有了自己的幸福小家庭，可是妈妈却染上了糖尿病、高血压，才50岁的她便已是满目的伤痕，牙齿全部打落了，眼睛也几乎看不见，腿细的像麻杆，不能走路，她在住院的时候还望着我们念叨；你们要照护好你爸爸！当妈妈60岁的时候，她终于卸下了生活的负载，拉上了她人生的大幕！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烛成灰泪始干！这是对妈妈人生的真实写照！清明节，当我们四个儿女去为妈妈扫墓时，本已是晴空万里的天空突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然道是天道酬勤！我仰望苍天；人们常说，当有一颗流星划过天空的时候，就是有一个灵魂要升天了！妈妈!那颗星星在哪里呢？它永远在我们的心中！花开了，花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