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门长望一甲子》第二卷 散文 八闽大地春意浓 今年二月初,我和家人一起回福建探亲,飞机于晚上八时左右抵达厦门,其时华灯初上,流光溢彩,高楼大厦鳞次栉比,五彩缤纷,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这里比香港的建设更有规划,道路更宽广,而显得更具气魄。 第二天早上,在海滨公园的岸边散步,一座掩映在百花丛中的绿色小岛豁然浮出水面,那就是鼓浪屿。岛上别墅的红砖绿瓦,依稀可辨,随着碧波翻滚,这座小岛仿佛荡漾起来。在阳光的朗照之下,若隐若现,好像海市蜃楼中的梦幻仙境。 巍峨的日光岩虽然已不再是当年的水操台,屹立在海边的郑成功塑像,令人肃然起敬,挥旌遣将调兵的情形,如在昨日。 在前往鼓浪屿船上,外孙女晓琳特别高兴,对着大海高声呼唤,状类寻找迷途的朋友,或者渲泄心里长久受压抑的情绪!我也有莫名其妙的共感,!儿女们从小就随我生活在香港,对家乡的印象非常陌生,只有一点点的记忆,而今重访旧地,看到如此怡人的风光,怎能不雀跃欢呼呢?他们一直很想回来看看改革开放后的情景,我也是一样,想念着故乡的山,想念着故乡的水,想念着故乡的亲人…… 走进鼓浪屿,就好像到了皇宫的后园,繁花似锦,绿叶成荫,简直就是世外桃园。弯弯曲曲的小路,和两边的商铺,大部分都是贩卖具有纪念意义的礼品,特别是当地的海产,也有几间是经营字画和高楼艺术品的,吸引着来来往往的游人。园林小径旁边的商铺就像蜘蛛网一样伸延到鼓浪屿小岛的四面八方,其中心点似乎是日光岩。 内人、小孙女和我留在岩下喝茶,顺便浏览景色。年轻人身手敏捷,很快就爬上去,在日光岩上,大女儿打来电话,声音就在耳边响起,人却在云海里,顺着提示极目远眺,隐约可看见他们在挥手。孩子们在上面待了一会儿,又乘缆车到对面的山头,饱览一番,然后回来会合。晚膳是闽南风味小菜,席间他们大伙儿还在交换心得,讲个不停,游兴不浅。我们两老安坐一旁,分享他们的欢乐。 南安梅山新兰村是我的故乡,二月五日上午八点左右,怀着兴奋的心情踏上“归程”。 小车经过厦门市区时,从窗口外望,只见宽阔的道路,广厦千万间,一栋接一栋,不断后退。进入郊区,道路的自然景色更为壮观,两旁的木棉花已盛开,娇艳欲滴,仿佛在对着车内的陌生人点头微笑,又好像在欢迎远方归来的游子。春天让整个城市穿上迷人的新装。 一个多钟头的路程,已经抵达梅山镇。 新兰村已在望,真让我吓了一跳。才几年没有回来,公路两旁多了不少三层楼房的别墅,很有秩序地排列着。以前的大马路,现在已是一条长长的繁华街道,两旁栽种着榕树及大红花。 记得从“祖厝”后前行一百米,左转进去就是我的家。可是不知不觉竟让包车超过该转的路口,直到靠近“芸尾”桥头,才发现不对劲,再转回来。儿女们都笑了,原来生于斯长于斯的老马并不识途。无可奈何,只好停车借问附近的乡亲。迷途知返,不远两复,也就是还有点剩余价值。 言归正传,故居路口小径两旁本应是一片绿油油的小麦田,现在不正是小麦成熟的时候吗?我回过头来对小女儿小蓉说:“是否记得我第一次回家前,曾经写信说,等小麦长得和你一样高的时候,爸爸就回来了,那时的你,就天天跑到麦田里与小麦比高低,现在是否也去比一比?”一家人听了,都会心微笑,酸甜苦辣各种滋味涌上心头!不堪回首的日子,沉埋无限亲情,难以忘记。 可是小麦不见了,眼前是一片种着葡萄、荔枝、龙眼和香蕉的果园,变了,家乡确实是变了。 堂兄陈鼎握和亲友们已在家中等候多时。久别重逢,难免有许多话要说,特别是故旧同窗如今已两鬓斑白,真是感慨万千。催儿女一一拜会乡亲父老,又是一番热闹。孩子们的童年也是在家乡渡过,因此忙于访寻旧日的泥爪,门前的大红花和夏天乘凉用的大石板仍在,仿佛还没忘记当年的少主人。 小儿剑峰新婚,按农村习惯宴请亲朋,也是这次回乡的主要目的。由于事先已交由亲友办理,作了妥善的安排,可以趁机会到处走走。 伴我成长的那条小河,阔别三十年之后,又不知会怎么样了? 沿着村西北顺着村南边东流的,是晋江东溪支流,河水清澈,但并不深。记得童年时曾经三五人结伴游泳,或于石缝捕捉鱼虾,足够消磨大半天。 小河还是当年的小河,可三十年前的大沙滩不见了,河边的许多圆蛋型小石也几乎没有了!我惊讶得几乎叫起来,百思不得其解。河边有一间上下两层的小楼房,是用木板临时搭建的。其时刚找开大门,走出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端详良久,才认出原来是我以前的邻居陈辉生。当年辞家,辉生不是个小伙子,如今已是五十开外。 走进他的小木屋泡茶叙旧,不经意找到答案。这几年家乡大兴土木,盖了不少工厂和住宅,许多人乘机会做起生意,搞几条小船,专门挖沙石卖给建筑公司,生意还很好,我无可奈何地说:你们已把我童年的记忆及童年的梦也一起卖掉了…… 清清的溪水,长年累月地流着,也不知道流走多少人童年的忧伤,也不知道流走了多少人童年的记忆,也不知道流走了多少人童年的梦想。多少代人的坎坷,多少代人的希望,也随着那清清的溪水,流啊!流啊!长年累月地流着…… 遗憾的是溪中石缝里的小鱼虾都失去了踪影,留下的只是岸边婆沙的竹林在无奈地向我点点头。 二月八日,飞机又把我们从厦门送回香港。山川的巨变,时刻在脑海中萦绕,也重新勾起对故乡无限的思念和眷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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