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 远 的 痛---------------刘宝贵(深圳)高中85届【校友文萃】
上传时间: 2012-02-11 【字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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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 远 的 痛 刘宝贵 (深圳) 高中85届
今天要去漳州云霄见妹妹阿梅和两个外甥最后一面,她们是在元月11日晚上从深圳回老家南安的路上出车祸去世的。车子在沈海高速上飞快地前行,我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泪水早已模糊了视线,记忆的闸门却隐隐约约随路两边的小树清晰地往后退……
妹出生在七十年代初的一个小村庄里,排行老四,前面有一哥哥和俩姐姐,当时的农村生到第三个女孩是很不被重视的,妹妹胆小、内向,而且一丁点小事就哭个没完没了,(以便引起大人们的注意及关心),邻居的华伯就老学着叫“哼、哼、哼,面干参芋圆”。闽南语“芋圆”便成了她的偏名,至今还很多人这样叫她。当时的物质生活条件艰苦,从小她就骨瘦如柴,上下学都是跟在一帮人最后面,有时晚一点回来,爷爷总是跟妈妈说:“你还不快去找找,是不是被风吹走了,或者饿死在路上了。”
在那个年代里,农村每家每户生的孩子都多,大人们又各自忙各自的,很少跟孩子们交流,以至于她五岁了还说不出父母的名字,哥哥当时很喜欢打渔,每当大雨过后,哥哥总是提着大斗网沿着门口的大水沟一路网鱼。有一次,妹跟在哥哥后面,粗心的哥哥只顾奔着一路网鱼,把妹弄丢了,(多年以后,哥才告诉我,妹是跟他跟丢的,当时怕被父母打,不敢说)家里发动邻居到处找,大队部的广播也播了好几次,过了一天一夜就是了无音讯。原来是妹迷路了,一直哭到邻村一户人家里,问她父母是谁,她也说不出,到了第二天傍晚,那家人背着她去喂猪,妹忽然脱口而出:“我家养了四头猪。”那家人一下明白了,方圆几个村就我妈妈很会养猪,也只有我们家有条件养四头猪。(以前孩子多,妈妈没法下地,只能边带孩子边帮生产队喂猪)一番折腾,妹总算是找回来了。
随着年龄的增长,经济也越来越好,爸爸和大哥先后去了香港。1986年妹在国光中学读完了初中,基于对美术的爱好,妹放弃了读高中,选择了红星职专学陶瓷彩绘。在那里,妹认识了一帮志同道合的好朋友,包括Z。两年后,妹到深圳瑞基胶袋厂做文员,十八岁的姑娘一朵花,妹苗条的身材和漂亮的脸蛋引来了许多追求者,其中Z是攻势最猛烈的一个,不光书信频繁,甚至还从武汉跑来深圳,很是帅气的Z终于打动了妹的芳心。
在胶袋厂做了五年多以后,妹和z结婚了,那是1994年。随后妹跟随Z到武汉做生意。三年后,他们有了一个活泼漂亮的女儿,生意也越做越好。也许是应验了那句老话“男人有钱就变坏”,2001年,Z有了外遇,常夜不归宿,连妹的婆婆也袒护自己的儿子,对妹也是揪着头发就打。然后说妹拿了他们二十万,母子俩天天逼妹交出来。(那会我还以为,女人为自己存点私房钱很正常的,私底下问妹到底拿了他们多少,妹很委屈,说老姐,连你也这样问啊,真的没有,只有平时家用的三千多,他们也是知道的)。我那善良可怜的妹,一点心计都没有,却背着这么大的黑锅。
之后,Z不再让妹去武汉了,免得阻碍了他逍遥。妹只好带着女儿回娘家生活,大半年来,Z没给妹一个电话,也没有给她们母女一分钱的生活费。妹本想让Z冷静下来好好为孩子想想,却没想到z发话了,叫妹走她自己的路,妹绝望了,放弃女儿的抚养权离婚了,那是2002年。
离婚后妹又来到深圳,在一家手袋厂做电车工,期间由于思念女儿,两年的时间里,泪水伴着衣车,苦苦挣扎着,头发尽白。而Z的家人始终不让她见女儿一面,连电话也不给接,妹直至走到生命的最后都没有见到女儿。
2004年,经人介绍,妹认识了L,L家离我家不远,只比妹大一岁,有个九岁的儿子,前妻是在他儿子三岁时喝农药死的,所以我们一家人都反对,试想一下,一个女人若不是被逼的没路可走,怎会丢下三岁的儿子喝农药呢。也许妹是被前婆婆打怕了,所以当得知L父母双亡的时候,不顾家人的反对和众人的劝说,毅然决然嫁给了L。婚后第二年,他们有了个可爱的儿子。妹把L的大儿子也带在身边,对他关爱备至,视如己出,母子三人其乐融融。
但好景不长,慢慢的L的本性暴露出来了,常常为了一点小事暴跳如雷,对妻子和儿子拳打脚踢。L的前面有四个姐姐,他是家里最小的儿子,从小就被父母惯坏了,脾气性格异常暴躁。
在深圳,我离妹最近,每当L打妹时,妹就喊我去救命。最后这次打她,就只因妹去商场买东西,星期天人多排队晚了一点回来,妹一进家门,L把她抓起胸口就打,并把她踢下楼,当时我刚好卧病在床,我先生赶过去,见妹光着脚丫站在楼下的角落哭,甚是可怜。这次L打伤了妹的胸口,以至于之后的好几个月妹都还在说胸口痛。我劝妹离了吧,要不早晚都会被他打死的,妹却说她舍不得让两个儿子受伤害。
尽管妹这一生自己过得不好,但她却是个很有爱心的人,每次深圳O型血告急,她都会一马当先地去捐血,有时把我也劝过去;从她那本无尝献血证上密密麻麻的记录里,足以显示她的一腔烈血和对生命的热爱。
今年1月2号,妹带着小儿子来找我玩,不善言语的她凑到我旁边,细说着她在假期里如何带儿子们去爬山,去泡图书馆,去逛大商场;说大儿子长大了,帮人画设计图,老板给他发了1000元的工资,他拿了600元给她,她说她没有白疼他。还说小儿子现在懂事多了,回家总是要把作业写完才吃饭。我还暗自替她高兴,终于要熬出头了。可老天就是不公平,为什么要把这样一个善良,有爱心,热爱生活的柔弱女子早早就带走呢……
往事像放电影一幕一幕地过,车子缓缓地驶到火葬场门口,兄弟有意把我支开,叫我去下面的小店买纸钱,其实他们是要先进去看看妹的遗体,以确定是否能让我进去见她们母子三人最后一面,怕我承受不住。当我急匆匆提着一袋纸钱上来时,兄弟拦着我,不让我去见,说看了也已经不是那个人了。我顿时昏死过去,醒来后只能在外面嚎啕大哭……
苦命可怜的妹,解脱了,带着两个儿子去到一个没人打没人骂的天堂。火葬场上空一股轻烟袅袅升起,像是一朵梅花飘向天空,那应该是妹了,妹你走好……
2012年1月29日凌晨 老姐泣书
后记,最近又是梦厌不断,拟几小句寄托哀思;
金兰相伴几十载,梦里依稀频回眸; 昨日耳边窃窃语,今宵独醒汪汪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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