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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的赛会社戏民俗观------林贻荣(泉州)高六组【校友文萃】

上传时间: 2011-07-24  【字体:

鲁迅的赛会社戏民俗观
林贻荣(泉州)高六组

    鲁迅从小受到民间赛会习俗的熏陶,醉心于繁盛的迎神社戏,在《五娼会》、《无常》、《女吊》等文章中,以浓厚的情趣,记述了浙东赛会和社戏演化的风俗,为探问和了解民俗心理和民间鬼神文化提供了珍贵的资料。  

一.关于浙东赛会娱神娱人的风俗

    民间迎神赛会,演出大戏,各行各业都有自己的有特色的民间文艺表演,龙舞、踩高跷、贝壳舞、剪纸、工艺品等等,庙会是一个地域群众的盛大狂欢节日,是民间文艺的大会串,是一座没有围墙的民俗文化学校。鲁迅在《五娼会》中说:“孩子们的盼望:这一次所见的赛会,比前一次繁盛些。”赛会在明人《陶庵梦忆》等书中有记载,“真是豪奢极了”,因为祷雨而迎龙王,现在也还有……十多人盘旋着条龙,以及村童们扮些海鬼。那时却还要扮故事,而且实在奇拔得可观……,梁山泊好汉,各个呵活,臻臻至至,人马称足而行,“这种盛举,谁能不动一看雅兴呢?鲁迅记述了有一回亲见过这较盛的赛会,“开首是一个孩子骑马先来,称为“塘报”;过了许久,“高照”到了,长竹竿揭起一条很长的旗,一个汗流浃背的胖大汉用两手托着,他高兴的时候,就肯将竿头放在头顶或牙齿上,甚而至于鼻尖。其次是所谓‘高跷’、‘抬阁’、‘马头’了;还有扮犯人的,红衣枷锁,内中也有孩子。”《五娼会》记载鲁迅小时候坐船到离家六十多里水路和东关梅姑庙,五娼庙去看庙会。五就是五神通,神像是五个男人,后面列坐着五位太太。“迎神赛会这天出席的神祗、鬼卒、鬼王,还有活无常。这些鬼物们,大概是由粗人和乡下扮演的。鬼卒和鬼王是红红绿绿的衣裳,赤着脚;蓝脸,上面又画些鱼鳞……鬼卒拿着钢叉,叉环振得琅琅的响,鬼王拿的是一块小小的虎头牌。”鲁迅觉得这些扮演者都有光荣的事业,大有运气,很出风头的。他十余岁时,曾瞒着父母扮着义勇的鬼卒而遂了心愿。

    在迎神赛会时必演大戏或者目连戏,有时连演两三天,这些敬神禳灾的演具,全本里一定有个恶人,恶人收场的时候,恶贯满盈,阎王出票来勾摄了,阎王的衙役活无常便在戏台上出现,这“目连瞎头”,头顶纸糊方帽有二十米高,浑身雪白,一出台须打一百零八个嚏,放一百零八个屁。细而长七八尺的喇叭使劲的吹。迎神出巡时的无常与戏台上不同,只有动作没有语言,跟一个捧着盘饭菜的小丑似角色走。因他是勾魂使者,民间都叫他‘阿领’,凡有一个人死,就得酒饭恭送他。无常在红红绿绿的鬼卒中确有“鹤立鸡群”之概。鲁迅考证了许多不同版本的活无常的书,比较其异同,如《玉历钞传》记载无常身穿斩衰凶服,腰束草绳,脚穿草鞋,项挂纸锭,手提破芭蕉扇、铁索、算盘。鲁迅在《无常》文中说:“人民之于鬼物,惟独与他最为稔熟,也最为亲密,平时也常常可以遇见他。”在城隍庙或东岳庙中,阴司间就绘有无常像。在印度佛经里,只有焰摩天、牛首、阿旁,没有无常,佛教关于“人生无常”的意思传到中国后,老百姓将他具体化了,这实在是中国人是创作。在目连戏中创造出一个带复仇性的比别的一切鬼魂更美,更强的怨角鬼魂女吊,女吊死鬼身穿大红衫,黑浓眉,乌眼眶,嘴唇腥红,发出悲哀的声音:“奴本是杨家女,哎啊,苦呀,天啊!”这怨女准备自缢,要去讨替代,要复仇,对统治者宣扬的“犯而勿校”“勿念旧恶”表现了叛逆和抗争精神。女吊出现时,台上吹起悲凉的喇叭,观众都屏住气,深表同情,女吊因而得到“神”的称呼。无论是赛会的鬼卒扮演,还是社戏的演出,体现了浓郁的乡土地域性,广泛的群众参与性,围观者紧张而快乐,热闹非凡,盛状空前,相沿成习,这是劳动人民一种精神创造。鲁迅在《破恶声论》中说:“农夫耕稼,岁几无休时,递得余闲,则有报赛,举酒自劳,洁牲酬神,精神体质两愉悦也。”只有“厥心纯白”的“朴素之民”,劳作终岁,必求一扬其精神,以求尽情地发泄。

二.关于赛神社戏蕴含的民俗文化和心理

    鲁迅特别注重赛神社戏民俗事象的具体解剖,从中看到民俗心理和民间鬼神文化民俗观。对于无常、女吊的形象,永远活在人们心中,长久地激动过鲁迅的心灵,他念念不忘目连戏的戏文,对社戏保留着美好的记忆。1935年鲁迅致徐信说:“描写世故人情,用语奇警。”目连救母戏历代演出,基本情节未变,越演越长。主线是敬神,宣扬因果报应,穿插许多小故事,如《定神化缘》、《瞎子观灯》、《王婆骂鸡》、《哑子背疯》、《和尚下山》、《尼姑思凡》。鲁迅说:“这真是农民和手工业工人的作品,借目连的巡行贯串许多故事。”《门外文谈》这些穿插带喜剧色彩,有诙谐油滑的特点,反映一些社会现实,剧中角色说一些平时不敢说的话,一些唱词吐出了人们心中的不平,骂了现实中丑恶的东西,有强烈的讽刺性。《社戏》记述了鲁迅幼时看社戏,忽而一个红衫的小丑被绑在台柱子上,给一个花白胡子的用马鞭打起来了,观众为之振作精神的笑。《阿Q正传》中阿Q兴致勃勃地唱“我手执钢鞭将你打”以及临刑时大叫“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都可以看出社戏戏文对民众的深刻影响。

    鲁迅探究老百姓为什么对无常鬼神特别感到亲切呢?因为下等人的一生中,受苦受难,或被流言中伤,或被反噬,在严酷的现实生活中,从自身积久的经验里,知道生在阳间,政权管理者所谓维持公理的会,所谓民主自由是骗人的把戏。公理对于下等人来说,根本没有资格享受到。虽然正人君子、治者们口口声声说什么‘民权自由’,但若问广大愚民就可以不假思索地回答:公正的裁判在阴司。死亡对于每一个人都是平等的,想到生的乐趣固然可以留恋;但想到生的苦趣,无常也不一定是恶客,反而是一种解脱。在老百姓看来,无论贵贱贫富,哪怕你皇亲国戚,地位多么显赫,都逃不了生老病死的规律。“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一双空手见阎王”。阎罗天子、牛首、阿旁、马面各司其职,无常拿算盘计算人生前的善恶,你摆臭架子也无益,假如恶贯满盈,是逃脱不了阴司地狱的惩罚。鲁迅说:“我引目连救母里的无常鬼的自传,说是因为同情一个鬼魂,暂放还阳半日,不料被阎罗责罚,从此不再宽纵了。”从此无常决定“哪怕你铜墙铁壁!哪怕你皇亲国戚!他都毫不留情了。”鲁迅在《门外文谈》中,赞扬无常“何等有人情,又何等知过,何等守法,又何等果决,我们的文学家做得出来么?鲁迅又说,这‘鬼格’不失其聪明正直之谓神。这就是下等人高兴地、亲切、敬畏地正视这些“鬼而人,理而情,可怖而可爱的无常”,欣赏他“口头的硬语与谐谈”,喜欢无常爽直,爱发议论,有人情。

    对民间社戏反映了佛教轮回的观念,鲁迅认为“无常和女吊”,表现了“阎王叫你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这妇孺皆知的佛教民俗观,章太炎说,“佛教最讲平等,最恨君权”,并以“一切众生皆平等的教义来反对满清专制,上进国民的道德”,这也影响了鲁迅。鲁迅感叹小乘教立地狱说和报应轮回观念,适应了广大民众的心理要求。鲁迅在《死》一文中说:“我们中国人是相信鬼(灵魂)的,既有鬼,则死掉之后,虽然已不是人,却还不失为鬼,总还不算是一无所有。”“穷人们是大抵以为死后就去轮回的,根源出于佛教,使死罪犯人赴法场时,大叫‘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面无惧色走向死亡”。还有反映得道积善修德成仙的传说与戏曲,这些宗教传说与中国民间戏曲交融、渗透在一起的生动事像,反映了民众追求平等、自由、真、善、美的良好愿望。鲁迅曾对许寿裳说:“中国的根底全在道教,此说颇广盛行。以此读史,一些问题可以迎刃而解。”这就是研究鲁迅赛会社戏民俗观的文化意义,及给我们的深刻的启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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