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封 家 书---------------张高贤(香港)初22组【校友文萃】

雪贤、时贤兄，超贤、传贤、春贤妹、晓舟侄：
     
    每年的10月8日和12月22日是我不可忘却的日子。

    2010年12月22日( 星期三 ) 是心爱的母亲40周年忌辰。于当天上午九时，让我们相约于中华大地的不同方位，遥望深圳，向安息于深圳吉田永久永墓园，为了我们的成长而忍负重，一生操劳的母亲，致以深切的哀悼和追思。

    难忘母亲在乡间，寄人篱下，清贫、困惑、孤寂、无助的日子……

    难忘回国两年后，母亲和三位年幼妹妹从广东老家陪我步行一个多小时到大埔县城，目送着我独自一人赴福建国光中学求学，这“慈母送子”的一幕……

    难忘1957年初，我把三位妹妹从母亲身边带走赴闽国光中学，在大埔县城车站，那骨肉离情依依的情景……

    难忘1960年冬我为母亲护航，背着小舟侄，跨四省从湖北黄石回广东大埔，舟车劳顿的4天4夜……

    难忘我在《一代人》对40年前与母亲相聚和泪别的回顾：
    一九七○年十二月二十二日晚，收到三哥的电报，痛悉敬爱的母亲已于当天下午与世长辞。想到再也见不到母亲了，我感到鼻酸泪流，心在绞痛。往事如流水般，在我脑际的溪流中急流。父亲于一九五三年十月八日去逝后，体弱多病的母亲就一人支撑着张家。为了儿女的前途，她又带我们回国，而她自已则在乡间孤独地自力求生。他为儿女的成长，为儿女的入团、入党，感到兴奋。当她目睹儿女在政治洪流中的分化和不团结，她深感心痛。多次教育我“要关心妹妹，兄弟间要团结。”当她得悉儿女被扣上各种莫须有的罪名时，她感到非常的不安和极度的愤慨。回国后她日日夜夜地为儿女担忧了整整十七年，她已心力交瘁，最后离开了我们，终年才五十七岁。

    记得是在今年的春天，我和母亲还在福州促膝谈心。春天，万物迎春，百花争艳，百鸟争鸣，充满着生命的活力。母亲听了我讲求签的故事，哈哈大笑地说：“你从小就到大，最本事就是撩老豆和阿妈开心，难怪你老豆那么疼爱你。”母亲夸奖我的一段话还在耳中回响。春天过去不复返，渡过了炎夏就见肃杀秋风吹来，满地落叶，处处黄花，一片萧条。最后袭击我心坎的是凄风苦雨的寒冬。

    到了福州农械厂，走进位于路旁三角地的小屋、这冷冷清清的小屋就是三兄雪贤侍候和陪伴母亲渡过生命最后一刻的住所。我望着眼球充满血丝、脸容憔悴的三兄，心中很感慨，从内心激发出对哥哥的崇敬、感激和血泪交织的亲情，心中自道：“雪贤哥，您辛苦了。”在父亲病重时，也是三兄放弃了学业，在医院的病房侍候父亲上百个日日夜夜，直至父亲病逝的最后一刻。

    我们这些漂洋过海的过客既没有政治地位，也没有经济基础，既没有亲友也没有甚么朋友。为母亲最后送行的只有雪兄、时兄及嫂子金喜和我四人。妈妈的丧事办得庄重、简单、冷清，既没有鲜花，更没有哀乐，只有三个孩子和媳妇的泪水和心痛，哭声的哀鸣送她攀向天国的阶梯。最后把母亲的骨灰安放在一个脱胎漆的骨灰盒里。

    当时，三兄弟中只有时兄在福州有个家，骨灰盒就托放于时兄家中。回到厦门不久，雪兄来信说，玉甘从新疆寄来了伍拾元给母亲零用，遗憾的是信到榕城，人已仙游。我唯有默默地感谢玉甘对母亲的一份敬重和心意。

    以上这些亲情的故事，历历在目，尤以这一年来，不时醒于清晨四时，躺在床上，思绪跌跖起伏，妈妈的亲言细语萦绕于心，妈妈弱不禁风的身影浮于眼帘，每此，我不禁黯然泪下……。

    我已不能为在天国的母亲报以孝道，再也不能为妈妈做些甚么。“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慈母的墓碑已永远镶嵌在我的心中，慈母的恩情永远萦绕怀系在我生命中……

高贤上    
2010年12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