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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风景独好的科罗拉多------刘再复(美国)高五组【校友文萃】

上传时间: 2010-09-20  【字体:

在风景独好的科罗拉多(美国散记)
刘再复(美国)高五组

    在美国的第三年,我有幸在科罗拉多大学度过。

    科罗拉多之美已使我高兴,后来李泽厚也到了科罗拉多,更使我高兴。我在Boulder,他在Spring,相距只有百里之远、他也非常喜欢这个地方,我开玩笑说,倘若无家可归,倒是可在这里创造一个干净的家园。

    科罗拉多的猪肉和芝加哥的猪肉一样,没有中国的好吃,但它的风景特别好。天特别蓝,常常蓝得像故国江南的湖泊;水又特别清,小溪里都是山泉水;阳光又特别明亮,春夏秋冬一片灿烂。也许因为阳光充沛,所以科罗拉多的树叶子红时特别红,青时特别青,黄时特别黄。我尤其喜欢科罗拉多的山,这是落矶山脉的一部份,不险峻,也不低矮,雄浑厚重,显得成熟。我走访过许多山川,高耸巍峨的总是显得单薄,一看就知道它太年青,而平缓无棱角的则显得憔悴,一看就知道它太老。而科罗拉多的山,脉络宽广,山中有山,谷中有谷,层层叠叠,错落有致,山谷里还有许多湛蓝的湖泊,冬天可在山谷里滑雪,夏天可在湖泊里泛舟,如此浑厚而丰富的山,正好与成熟但尚未老化的人生即中年岁月相通。所以在此山中,我常常得到鼓舞。在这里,我常常和妻子菲亚沿着小河散步,逆河而走,一直走到山脚下。本想去寻访小河的源头,然而,源头在深山的远处,总是找不到。可是,我们沿着河岸找了许多与故乡一样的树木。在这里,我感到离故乡很近,离童年也很近。儿时,我曾经和家乡的山野贴得紧紧,一天不在草圃里滚爬就不舒服,那时,大自然是我的启蒙老师,故乡的榕树告诉我:生命可以如此强大;故乡的山茶花告诉我:生命可以如此纯洁;故乡的小草告诉我:生命可以如此充满青春气息。

    如今,科罗拉多的山水又对我进行新的启蒙:生活确实很丰富,启迪生命的不仅仅是那些刻在书本上的文字。只要自己感到自己是一种真实的生命存在,只要活得像人,正如山像山,水像水,那就不妨坦然地存在着。

    科罗拉多的山水这么美,难怪吸引了“新月派”的那两位健将。李泽厚居住的Spring城,就是当年粱实秋去过的地方,那时,迷人的风景使梁实秋兴奋不已,并告诉还在芝加哥的挚友闻一多。闻一多一听说科罗拉多的美景异常,立即就卷了铺盖直奔梁实秋。这段故事,梁实秋先生已写得很详细,我因为身临此景,总是常常提起它。

    邀请我到科罗拉多大学是葛浩文教授和系主任柯保罗(Paul Krool)教授,自然还有校长支持。

    柯教授专攻庄子。我的女儿剑梅也选修庄子课,其细读的程度真令人惊讶。葛浩文则是现代文学的教授,除教书之外,他又是美国的译林高手,中国现代文学与当代文学的许多译作都出自他的手笔,莫言的《红高梁家族》、张洁的《沉重的翅膀》、贾平凹的《浮躁》、白先勇的《孽子》等都出自他的译笔。他特别喜欢萧红,常和我开玩笑说:“我爱萧红,和她谈了好久的恋爱。”他对萧红真是倾心,翻译萧红作品、着写研究萧红的书籍,到大陆寻遍萧红的足迹。一个美国籍的犹太人,能对一个死了的中国作家如此倾幕,实在难得。我到科罗拉多的这一年,他则爱上莫言了,所有莫言的作品他都想译,每次到我家,总是言必称莫言,这回把《红高梁家族》译成英文,《纽约时报》给以很高的评价,认为译者和著者“旗鼓相当”。他自己也很满意,告诉我说:这回莫言可真的走向“世界”了。

    在国外,我见到的异族汉学家,在对中国文学研究上不仅投入了理性,而且投入了自己的全部感情的有两位。除了落矶山下这位“老葛”外,还有一位则是波罗的海岸边上的马悦然教授。马悦然对中国文学如痴如醉,不仅一片倾心甚至一片天籁,当他谈论起正在翻译的《西游记》时,持重高雅的他,竟然像一个孙悟空似的小孩。

    受他们的“恋情”所感动,我自己也觉得必须坚持一种被年青朋友所嘲弄的“责无旁贷”,也应当再作当代中国文学的鼓吹者。一九八八年,我首次到瑞典时,马悦然教授正着手翻译高行健的《灵山》时,原稿字迹细小,辨证起来十分困难,我便把手稿背回北京,打印好,然后再寄回瑞典,有了打印稿,马悦然很快就译成瑞典文。而今年在瑞典,当我接到台湾洪范书店寄给我的《酒国》(莫言)时,我很快就读完,并很快复印了二本,一本给罗多弼教授,一本给丹麦的Scephan教授,供他们作翻译用。我的文学评论,也愿意包含一点体力性的劳动,因为我也有马悦然和葛浩文那种对中国文学的倾心,如同我倾心于科罗拉多的山山水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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