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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王国维<<人间词话>>浅谈李后主词的特色 王国维 <<人间词话>>云： “ 词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者也。故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是后主为人君所短处，亦即为词人所长处。” 王国维之说是不妥当的。 词人，尤其是花间派词人，专写男女情事 “艳科”，多接触女性肯定对写作 “艳科”之词有莫大的好处。多接触女性对女性及男女情爱之事有更深切的体会，尤其身处深宫之中，受尽众多女性的 “服侍” ，加上李后主具才艺风流本性，对其作词自然大有帮助。 然而，中国历代有数不清的帝王贵冑生活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又有多少个好似李后主那样成为名留千古的伟大词作家？ 成为好词人，要具备多方面的条件和素质，不能单看其出身。 再说，世间上谁不是长于妇人之手？人君不是女人生的吗？ 王国维似想说李后主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所以性格懦弱，做不好人君；又因生性懦弱，多情善感，故可为好词人。此说偏颇。好的人君也需有很多因素和条件造就的，不一定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就不能成为好人君。同样地，好词人也要有很多因素和条件形成的，中国历代有很多好词人，出身于帝王之家的毕竟少数。 李煜词作的特色概括为：情感深挚细腻，既是个人独特的人生体验又是具有普遍意义的人生体验，因而容易引起共鸣。 李煜词作以亡国为界分为前后两个时期。前期作品多写宫廷生活，后期作品多写亡国后的人生感慨，比较深沉而有深度，也较能感染人，容易引发共鸣。但其所有作品有一不变的特色，就是充分表现其纯真深挚的情感。
<<菩萨蛮>>是其前期作品，描写热恋中的女子私会情人的情态，这女子据说是小周后，而男子是李后主。词中无论是描写女子小心翼翼怕人发觉的神态： “刬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还是描写女子一旦见到情郎的发抖羞怯的情态： “画堂南畔见，一向偎人颤”，都让人觉得非常形象真切，尤其是结句 “奴为出来难，教君恣意怜”，非常大胆而纯真，直将女子的渴望被纵情爱怜的情态非常细致地呈现出来，后世有词评家视之为 “不文” 呢。本词充分表现了李煜纯真深挚之情感。
<<浪淘沙>>是李煜后期的作品，词中抒写词人亡国被俘后的悲苦心情。上片写生活片段：晚春时节的凌晨，单薄的衣被耐不住春寒而从梦中醒来，回忆梦中的温馨快乐竟忘记了自己被俘的 “客居”身份，贪恋梦中的欢乐是很自然的事。下片写人生感慨：不要独自倚阑远眺，会想起昔日的美好江山。分别的时候很容易，再见却是非常难。美好的过去就像流水和落花一样一去不返，以往的快乐生活和现在的 “客居”生活就像天上和人间一样的悬殊。词人对亡国后的生活描写和感慨是独特的， “罗衾不耐” 体现其生活的艰苦和窘迫，连起码的保暖衣被都不足够， “客”字显示其失去自由的被囚身份， “贪”字显示他的日常生活里没有快乐，要靠回忆梦中的欢乐来体验快乐。这些生活描写让人看到一个亡国之君的真实生活，为下片对人生的感慨作铺阵，更易引发别人的共鸣。人生的生离死别是必须的，别易见难更是平常的，词人将离别、过去、现在、时光等等用流水落花和天上人间作譬喻，这些本来是词人作为亡国之君被俘后的生活和感慨，却同时是普通人可以有的感叹，使到其词作同时兼具特殊和普遍的意义。 这里特别要说说李煜的《破阵子》：
李后主在被俘的一刻，要被押走了，面对生离死别，本来应是愧对宗庙社稷，但后主一边不由自主地听着平时供自己指点享乐的教坊犹在演奏着的离别的歌乐，一边却依依不舍地挥泪和宫娥告别！从这一点看来，李后主确不是一位称职的人君，不单亡国，还不知要愧对宗庙社稷；但从词人而言，李后主生于深宫，惯于宫娥的服侍和奉承，有深厚的感情，亡国被俘之日挥泪对之实是情理之中。李后主将这一幕毫无避忌和保留地表达于词作之中，可见他是一个情感深挚纯真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