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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 迁 徙 看了上面的题目，人们的脑海中也许会浮现出一组动物世界的画面：成千成万的水牛，在荒原上奔跑，在急流中横渡，牠们不顾咆哮河流吞噬和凶猛鱷魚群袭击的危险，勇往直前，义无反顾，去寻找新的水源和丰茂的草场……. 这里介绍的却是另一个人类的大迁徙，那是上个世纪六十年代未期，发生在南安洪濑镇的一场城镇居民上山下乡运动。一九六九年十月，毛主席发出“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号召，领袖的本意是动员知识青年, 到农村去，建设新农村，通过劳动锻煉，培养吃苦耐劳的优良品德，將来更好地为人民服务。但是在那个特殊的年代，当地政府领导人在文革极左思潮的影响下，头脑发热，将上面的政策无限扩大，以捞取政治资本。一夜之间，宣布全镇居民，除在职职工之外，不论老弱病殘,必须全部迁移至二千里外的長汀山區落户，供给一年的每人八元銭的生活月费，一年之后，必須自力更生，耕种自给。这一命令，犹如晴天霹雳，震撼了整个洪濑镇，绝大多数的居民，都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洪濑镇地处东南沿海，是福建省有名的商业重镇，得沿海与内山交通枢纽之优势，經济繁荣、物质丰富，镇里居民虽非大富大贵，但生话上总算丰衣足食，无忧无虑，一埸突如其来的移民运动，打乱了他们的生活秩序, 影响他们將来的生计。因为他们当中的多数人均非劳力,且缺乏农业知识,突然间要远赴千里之外的穷乡僻壤, 耕种维生,简直是不可思议。 但在当时的政治環境之下,铁令如山, 不得违抗,万般无奈之下,只得屈从。几天之內,洪濑居民将带不动的家当全部变卖, 准备啓程。出发当日, 早上六时许, 天尚未亮,整个体育场聚集着前来送行的亲朋戚友,骨肉分离, 四周愁云慘雾, 牵衣顿足,到处哭声震天。这是千年古镇最刻骨铭心的一天。 几十架承載着移民的带蓬货車,在闽西山区蜿蜒曲折的公路上缓慢爬行着,动物世界的水牛群, 不顾艰辛, 長途跋涉,追求的是赖以生存的美好环境,而这些移民面对的却是祸福未卜的陌生世界。他们是多么的无奈、迷惘……. 長汀是中国革命老区之一，当地农民善良、正直、乐于助人的性格,给这些新移民留下深刻的印象。這些远方的来客, 耕种他们的土地,占用他们的房屋, 摊薄他们的资源,给他们生活上造成种种不便。但是他们並没有埋怨, 没有排斥,反而对这些离乡背井的难民寄以无限的同情。他们嘘寒问暖, 送柴送菜, 帮助修理房屋家具,使得这些新移民在彷徨无助的绝望中得到一絲暖意。人间大爱, 莫过于此! 四十几年过去, 如今南安洪濑镇在邓小平开放改革春风的熏陶之下, 浴火重生，旧貌換新颜. 别墅高楼栉比鳞次,居民生活显著提高, 回归故乡的洪濑原住民,对于数十年前落难相助的山区人民仍然念念不忘。至今,洪濑居民己先后五次自发组团前往长汀探访山区乡亲,長汀人也非常热情, 访问团所到之处,人山人海, 锣鼓喧天, 场面感人。 長汀县与南安县十几年前己结成姐妹县,领导人时有互訪。 去年十月，我随客家公祭母亲河訪问团前赴長汀，顺便訪问了阔别四十余载的童坊公社(现在改为镇)胡岺大队(现改为村) ，在乡亲的带领下，参观了当年插队生活了三年的旧居,这座百年老屋, 久经滄桑,虽然破烂不堪,但还保持几分的旧貌，当年离开時,正值青春年少, 风华正茂, 而今已两鬓斑白,垂垂老矣! 睹物思情, 感慨万千! 回程时, 参观了汀江畔的古城墙。我站在城上,遠眺着連绵不断的汀江流水, 心潮起伏,百感交集, 內心发出衷心的祝願: 天佑長汀! (本文曾刊登于“闽西日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