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桥 如 诗---------------陈碧珍 (刘宝贵校友推荐)【文章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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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我的表妹陈碧珍,南安梅山新蓝人,福建师范大学教育硕士学位,长期执教于福建连城第一中学,2011年出版了<<想飞的鱼>>一书,又是多家报刊的特约撰稿人.那天在她的博客里看到了这篇文章,我惊讶于活了这大半辈子了,咱南安有这样一座桥都还不知道,本来是想拿这篇文章和照片看看是否有灵感写点散文诗或着什么的,刚好今天看到在征"安平桥杯"的诗篇,在征得表妹的同意后,我把这篇文章和照片转给校友和网友们看看,让大家更了解咱南安,有兴趣参加诗文比赛的朋友们或许能够从中找到些许的灵感...... (国光中学 高中85届 刘宝贵) 一 桥 如 诗
一座古老的石桥，花朵般，徐徐绽放，通向烟波浩渺的远方。白色的桥面，约三四米宽，由五至八条大石板粗枝大叶地铺架，原始古朴。石板与石板之间，甚至漏着大的空隙。看惯雕梁画栋笔法繁复艳丽，这种粗线条的写意，仿佛旷野的风，让人舒畅从容。很安心地把脚踩上去，用脚底心丈量一座古桥的温度。两边的护栏，低矮，不足半人高，由规格大小一致的石条串联起来。长条形石条从方形的石头腹部横穿而过，看起来像一串巨型糖葫芦。 桥下那片水域，在夹岸绿树的倒映下，水不复是水。是谁不经意，将一碗浓汤倾入其中？水的颜色，因树影而渐变，鹅黄，嫩绿，深靑，墨蓝。浓稠的，绵密的，酽酽的。令人无端想念俄罗斯的浓菜汤，只不过那汤是五彩斑斓的，热烈暄腾的，与这里的水情味迥异。水的沉静碧绿又令我想起朱自清的《绿》，一样静若处子，终日含眸。水波不兴的下面，或许心事暗涌？ 让我挪不开的眼的，是那些水草，那些散落在水里岸边，无边无际的丰茂华美的芦苇。起先是扶疏的几株几簇，伶伶俐俐，错落有致，摇曳生姿。继而成群结对，从岸边蔓延而来，一路浩浩汤汤，直扑桥底，将船型桥墩底座密密缠绕，来个抵死缠绵。那些伶仃的芦苇，也变得壮硕，开出沉沉的芦花。她们拥在一起，微风过处，传来窃窃私语，是在密谋赶赴春天的盛宴？这意象，那么熟稔，前世见过？ 桥的左边，一舟如月，适时闯进视野。这是一弯新月，浅浅搁在岸边。一半是陆地一半是海水，这是刚抵达？抑或正要起航？留恋处，兰舟催发，这种缠绵凄艳只在书中意会，不曾想，一只尘封已久的小舟，将我载入烂漫的臆想。终于，远处那只细脚伶仃，临水照花的白鹭，鲁莽地将我拐进《诗经》的意境。我确信，我是穿越千年栖息在古代的经典了。 夕阳西下，人影散乱，闲闲走在桥上，心却被饱满丰饶的诗意怂恿着，鼓涨着，简直手足无措。 与我一同穿越的，还有桥上络绎不绝的行人，操着不同口音，来自不同地方。有汗流浃背的中年人，赤着脚，走得呼哧呼哧；有结伴而行的青年男女，优哉游哉，谈不尽的风花雪夜；亦有携妇将雏其乐融融的一家人；最后是牵手而行的情侣，将生硬的石板踩得柔软起来。 我独自一人，且行且拍，目光漂移不定。突然镜头赫然出现一个画面：杂花生树的岸边，隐匿着两个背影。将距离拉近，便看见女孩蓬松的金黄的头发，和男孩坚实的后背。他们背对着桥，也许目光散漫，看夕阳怎么掉进草丛里。“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古诗里的伊人，终于从水的那方走出来。相思断肠的情人，现在是朝朝暮暮，相依相偎。 而我，依然独自走着，走在一座通往神秘远方的石桥上。 时间回到昨天。一进入南安水头，我的目光就游离起来，我在寻觅一座桥。小车驶到安平开发区时，有人告诉我，那就是安平桥。小车一闪而过，我只来得及看见一个模糊的桥头，心下激动，不由喊了起来：啊，放我下来，我要从这里走回家。车上的人未置一词，想必都觉得我有点疯狂。从桥头到桥尾，足足有五里路。桥的这头是南安，桥的那头就是晋江了。可是，我真的很想走一遭，一步一步，从头走到尾。 回到晋江安海，因与一座桥失之交臂，有点郁郁不乐。今天下午，经我一再央求，先生终于答应开车将我送至安海桥头，再到水头桥头等我。摆脱了羁绊，远离了喧嚣，当我一个人静静走近那座桥，不期然掉进一个梦境，一个美丽的陷阱。 也许你已明白，这是一座跨海大桥，一座长达五里，耗时十四年建造起来，链接两个县两个闽南小镇的千年古桥。当我知道她的时候，我已经很大了。但我还是被震撼住。安平桥，安平桥，读起来令人口齿留香，内心妥帖。那时候她离我很遥远。我心里想，我一定要去看她，一定。 这是我第二次造访这座桥。四年前那回，我们千里迢迢跑来找她，在一条拥堵的小街上寻寻觅觅，终于在人潮汹涌的地方，看到那个写有“金汤永固”的桥头。高大的底座由灰白的石块砌成，方形的带有铁门的门洞上面，是两层红砖的门楼，上面一层还留有三个方形小孔。门楼最上端，是两头往上翘的一个弧形飞檐。桥头前面，还有两只惟妙惟肖的石狮镇守。在这座沧桑的古桥前驻足片刻，内心还没涌起太多感慨，有人急吼吼地要进去了。踏上石桥，别有洞天，行人寥落，水枯石瘦，十月的天空充塞着秋的萧瑟，我们好像跌入到另一个世界。冷风来袭，有人受不了，嚷着要回，言，走多远都是一样，没啥看头。我心想，怎么可能？世界上没有一处重复的风景。我还是配合地跟着离开。与古桥的初相见，便留下遗憾的一笔。 今非昔比，现在她一马平川，处在一片空旷的土地上，周围建筑都拆迁完毕，只有新翻的湿润的红土，散发出泥土的芳香。因此我们远远就看见了她。 这一回，我是来圆梦的。我一定要从桥的这头走到那头。我要把自己想象成宋朝的一名回娘家的南安女子，满心欢喜地走石桥上，水在荡漾，心亦荡漾。书上说，宋时安海海外通商很繁荣，那么跟我一起走在这条“天下无桥长此桥”的桥上，一定有各色各样的人吧？这样的旅途该不会乏味？走在桥上，碧波万顷，千帆竞发，又该何等诗意活泼？ 其实，很多年以前，我并不知道有这样一座桥的存在。那时候，我正忙着和先生约会，吵架，然后和好。同是闽南人，乡音亲切，同为青春叛逆的少年，我们走到了一起。我常听先生说起老家，说那个临海小镇。奇怪的是，不曾听他提及那座桥。那座冥冥之中，和我们有些许瓜葛的千年古桥。 多年后，我才知道这座桥。有人开玩笑着说，那是为我和先生而建造的恋爱桥。一头是晋江安海，一头是南安水头，我们可以走到桥中央相会。这当然是玩笑。生活平淡得没有任何故事的我，依然为这个浪漫的玩笑而怦然。若有前世，也许我真是一名淳朴敦厚的闽南村妇，相夫教子，任劳任怨，时常手提肩负，往还于桥与桥之间。要不如何解释我这浓重的故乡情结？ 那只低回已久的白鹭终于起飞了，生动了整个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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