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观园是永远的青春乐园----郑波光(厦门)高五组【校友文萃】
上传时间: 2008-10-04 【字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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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休闲论坛(一)——大观园是永远的青春乐园
大观园是永远的青春乐园 是少男少女永远的伊甸园 ——《红楼梦》的创作动机与美学效果思考: 曹雪芹有很温馨又很痛切的身世感 温馨是第一位的 郑波光 (廈门) 初20组 高五组
闲话前言
 87版贾宝玉(欧阳奋强饰)与林黛玉(陈晓旭饰)剧照 |
作为中国人,我也很喜欢《红楼梦》,但并不过于痴迷。陈晓旭主演的电视连续剧《红楼梦》,老实说,开始觉得还不大理想,因为小说原著中的林黛玉给读者我的印象太深了,那种气质,那种风度,现代演员,很难达到,很难让读者感到演员与小说中塑造的人物原型完全吻合,总有差距。现在想起来,真是谈何容易,这要求也太高了。应该说,陈晓旭的外形,是相当接近小说原著塑造的林黛玉模样的。后来越来越感到,陈晓旭饰林黛玉的形象风度,是难以超越的。实际上,不光陈晓旭,就是邓捷的凤姐,欧阳奋强的贾宝玉,此外,贾母、贾政、贾赦、贾琏、平儿、探春、鸳鸯、晴雯、袭人、秋桐、尤三姐、柳湘莲、刘姥姥……大多难以超越,电视剧导演王扶林先生真是了不起,电视剧《红楼梦》是难以超越的。
其中特别需要谈到的是,上帝帮了导演王扶林,上帝也青睐了陈晓旭的执着与真诚。陈晓旭谈,导演王扶林终于特意交代毛遂自荐的她,要好好保存火车票,剧组要给她往返的路费报消。在中央台采访《红楼梦》导演和主要演员时,陈晓旭特别不平,因为当初欧阳奋强到北京试镜,导演允许他可以坐飞机,而毛遂自荐的陈晓旭,如果导演看不上,往返火车票可要自己掏腰包,陈晓旭当面说导演“太不公平”。这当然是趣事。其实,现在看来,林黛玉演员的重要性,一点也不亚于贾宝玉演员的重要性。如果,当年,王扶林与陈晓旭失之交臂,那么,电视连续剧《红楼梦》将大为逊色。今天,要再找象陈晓旭这样贴近原著的演员形象,从外形到味道,难矣哉!不错,大观园里是汇聚了众多青春美少女,众多美少女中又有许多更靓的亮点,但林黛玉无疑是最靓的亮点,原著林黛玉的美,不是纯粹的外形美,而且包函着气质、素养、文化各方面丰富内涵的美,他所引发的是各种不同人群共同的赞叹,刘心武揭秘《红楼梦》讲到,一次盛大聚会中,
 87版林黛玉(陈晓旭饰)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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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蟠在招呼照顾妹妹薛宝钗和小妾香菱免受不肖之徒侵犯的忙乱中,无意间看到林黛玉一眼,便深深被她的美所惊动。从一个特殊侧面表现林黛玉美的非凡之所在。因为林黛玉形象在《红楼梦》形象体系中的特殊重要性,合适演员的选取,就尤为难得。陈晓旭演林黛玉,对剧,对演员,都可谓千载难逢。陈晓旭英年早逝,十分可惜,但电视剧《红楼梦》里有永远年轻美丽的陈晓旭。(2007•12•20)
认真的说起来,小说《红楼梦》改编成戏剧、戏曲、电视剧、电影,已有许多,实际上,最成功的宝玉、黛玉形象塑造,是越剧《红楼梦》徐玉兰饰的贾宝玉,王文娟饰的林黛玉,表演和唱腔,是艺术的最高境界,是不可超越的。包括扮相,陈晓旭还是不如王文娟。贵族小姐的气质,举止,风度,内涵。王文娟似乎更到位。(2008•6•22补充)
《红楼梦》是中国古代最伟大的悲剧文学经典。“悲剧”是《红楼梦》研究的核心论题,已有很多深刻精湛的文章、著作成果。
退休后,我休闲式阅读《红楼梦》,有一点新感受,不是悲伤、丑陋、罪恶;而是快乐、美好、友善。曹雪芹的描写,我注意到,他不是极端的写法——好的人象神;坏的人象鬼。我觉得,张爱玲痴迷《红楼梦》,她最懂曹雪芹笔法,她在自己小说里采用的,她在《自己的文章》一文表述的,“参差对照的写法”,最得曹氏技巧之神髓。因此,《红楼梦》里的人物,不但每一个人物,是不可替代的“这一个”(象黑格尔所说);而且每一个人物,都是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活人。再好的人也有瑕疵;再坏的人也有长处。细细品读进去,真是余味无穷。
我想讲的,主要是美好的一面。一年多前,敏敏女士曾邀我在芙蓉网上开文学讲座,我不敢应承。国光校友贤者多多,不敢献丑。现在又想,换种方式,不叫“讲座”,不那么正规。就叫“休闲论坛”,这是精神的休闲,文学趣味的休闲。试试看,闲聊天。可以有读者,有听众;也可以没读者,没听众。主要还是自言自语,自我休闲。自得其乐。这算是前言。(2008•9•16确定)
“悦世”是曹雪芹创作的第一目的
本文想探讨曹雪芹创作《红楼梦》的动机,以及小说给予读者整体的审美效果、审美感受。跟刘心武先生一样,我以为,此前新旧红学及一切正常的研究成果,都有道理,都值得尊重。我这里只是想说我很久以来就想说的一个强烈的感受。这就是:曹雪芹创作《红楼梦》的初衷绝非让人看悲剧,绝非让人看“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而是让人看“昌明隆盛之邦,诗礼簪缨之族”、“花柳繁华地,温柔富贵乡”(家藏1982年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红楼梦》第3页,下同),是作者曹雪芹曾经亲身经历的人生最美好的一段岁月;让人看他曾经度过多么美好的少年时期,特别是大观园时期。从上世纪20年代的胡适、俞平伯,到本世纪初的刘心武,都认为《红楼梦》是“自叙传”,刘心武更细心考证是“家族史”,我很认同他们的观点,以为他们的观点更切近原著精神,我赞赏理论“高屋建瓴”,更喜欢分析贴近文本。我以为,曹雪芹有很温馨的、又很痛切的身世感,《红楼梦》是他精神的全部寄托,全书相当接近于“无一字无来历,无一事无出处”的生活原型。刘心武醉心于探佚,很有道理,很有价值,值得敬重。这是郑重扎实的考证、探佚的功夫。中央台“百家讲坛”只要有他,我每讲必听,我不是完全认同他的每一观点,但我认为他是极为认真严肃的。不久前,他讲完最后一讲“史湘云”。我希望今后还能听他新的红楼梦探佚。
我和刘心武不同,他是研究者,是专家;我只是读者,鉴赏者。是普普通通亿万读者、鉴赏者中的一个,沧海一粟中的一个。说句笑话,我这一说,象“很谦虚”,其实,“野心更大”,如果我这沧海之一粟说出的感觉,表达了沧海的共同感觉,岂不是我就是“沧海”!?这不是更“狂”了吗。笑谈笑谈。言归正传。
 20年后,2007年演员陈晓旭、欧阳奋强在中央电视台重相聚 |
《红楼梦》120回,前80回是曹雪芹原著,后40回是高鹗续书。刘心武“揭秘红楼梦”的大贡献是:断然否定高鹗续书中,凤姐巧设贾宝玉(林黛玉)薛宝钗婚姻的调包计,居然贾母参与,导致林黛玉的死亡。这情节,逆情悖理,荒谬绝伦(真是绝伦,违反正常伦理的“绝伦”)多数读者早就不以为然。对高鹗续书,张爱玲早就深恶痛绝,曾愤怒写道:“高氏妄改,死有余辜。”难怪张爱铃会这么愤怒了。据刘心武考证,贾母一生实际只生林黛玉的母亲一人,她的嫡亲孙女也仅林黛玉一人。对林黛玉,贾母绝对细心呵护,不会让她受到任何伤害。林黛玉一到贾府,立即和贾母住一起,待遇与贾宝玉一样。宝、黛完全在贾母卵翼之下。贾宝玉和薛宝钗的婚姻,绝对是发生在贾母、林黛玉都死以后才有的事。贾母原来就不理会贾元春省亲后对薛宝钗贾宝玉赐婚的暗示,也反感薛宝钗房间布置不符合青春少女年龄的过分朴素。她根本就不认同“金玉良缘”的说法。为宝玉的婚姻,她曾托过多人,只要健康美丽贤惠,她甚至不讲门第。她是赞同贾宝玉和林黛玉的婚姻的。我们不能要求中国十八世纪的贾母(曹雪芹生卒年都在十八世纪)具备现代的优生理念,不能近亲结婚的理念。不用说十八世纪的贾母,就是十九世纪奥地利皇帝弗兰斯与皇族伊丽莎白公主的的婚姻(见电影《茜茜公主》),也是近亲结婚。刘心武廓清了高鹗后40回诸多谬种误传,本人和大多听众一样赞赏。刘心武在维护曹雪芹原著精神上,做出了许多令人赞赏、令人瞩目的贡献。刘心武红楼梦探佚的成就,是我红楼梦思考的重要基础。我就在这个基础上来谈我对曹雪芹创作动机和效果的想法。
曹雪芹有一个永远挥之不去的美好的、温馨的情结,这是少年时代美好生活的经历。特别是跟许多美少女的交往和真挚纯洁的友情。他深深认为,那些美少女,美丽而聪慧,其见识,其智商都在他之上。在她们面前,他常常自惭形秽,他总认为男人是“须眉浊物”,而纯洁少女永远是清水芙蓉。他不喜欢结了婚的女子,因为女子一结婚,就难免沾染世俗的污浊,就丧失清纯的美丽。他决心,要把他经历的最美好的一切,通过他的文字描写下来,悦人心智,永远保存。让青春美丽,智慧欢乐,富贵美好,尤其是青春美少女超凡脱俗的美丽聪慧,从她们的形象,到她们的作为,到她们的诗篇,永留人间。在她(他)们人生最美好的一刻(大观园时期),永远定格。对曹雪芹,对《红楼梦》,大观园永远是青春乐园,永远是少男少女的伊甸园!
曹雪芹这种美好的创作目的和动机,实际在小说第一章的开头,他就开宗明义,说得清清楚楚。第一回,“甄士隐梦幻识通灵,贾雨村风尘怀闺秀”,开头说几句红楼梦的“梦”的缘起,立即转入正题,写道:
“今风尘碌碌,一事无成,忽念及当日所有之女子,一一细考较去,觉其行止见识,皆出于我之上。何我堂堂须眉,诚不若彼裙钗哉?实愧则有余,悔又无益之大无可如何之日也!当此,则自欲将以往所赖天恩祖德,锦衣纨袴之时,饫甘餍肥之日,背父兄教育之恩,负师友规谈之德,以至今日一技无成、半生潦倒之罪,编述一集,以告天下人:我之罪固不可免,然闺阁中本自历历有人,万不可因我之不肖,自己护短,一并使其泯灭也。虽今日之茅掾蓬牗,瓦灶绳床,其晨夕风露,阶柳庭花,亦未有妨我之襟怀笔墨者。虽我未学,下笔无文,又何况用假语村言,敷演出一段故事来,亦可使闺阁昭传,复可悦世之目,破人愁闷,不亦宜乎?”(第1页)
这段话有很深的身世感,“当日”与“今日”生存环境的巨大反差:当日的“天恩祖德,锦衣纨袴,饫甘餍肥”;今日的“茅掾蓬牅,瓦灶绳床”,天差地别。但让作者念念不忘的是“当日所有之女子……行止见识,皆出于我之上”,作者的愿望是为这些女子写一部“闺阁昭传”,为她们树碑立传。这部闺阁传写作的目的是“悦世之目,破人愁闷”,是给人美感,给人快乐。“悦世”——这就是曹雪芹创作《红楼梦》最主要、最根本的审美动机,审美目的。在他创作此部小说之时,曾经是那么美好的“当日所有之女子”,早已死的死了,嫁的嫁了,飘泊的飘泊了。眼前的惨状,更让曹雪芹感到当年所拥有的美好的一切,是多么难能可贵,是多么值得珍惜:他显然要细细刻画“当日所有之女子”的闺阁传,保留当年鲜活的一切,美好的一切,细细描写每一个女子的“行止见识”,要在他的闺阁传中,“复活”并永远保存当年的一切,最美好的一切。让“红楼梦中之美”在永恒里定格。
应该说,《红楼梦》小说前八十回给读者的总体感觉,就是美好。读者的美好审美感觉,与作者美好的创作动机,是完全一致的。2004年著名红学家周汝昌先生在一次盛大的讲座上,对张爱铃从小8-13岁读《红楼梦》就有惊人准确的艺术感觉,表示极为赞赏。周老先生(当年86岁,最近在“百家讲坛”讲中国古代四大名著,已是90高龄了)在那次讲座上一开始就朗朗讲道:
“《红楼梦》很美好,给人很美好的感觉……。”
我以为,在讲座上,周汝昌不假思索,冲口而出的这句话,是对《红楼梦》的审美直觉。这一直觉就是对《红楼梦》小说总体审美特征的最好最简洁最准确的概括。而小说《红楼梦》最美好的时段,无疑就是大观园时期。
大观园是永远的青春乐园,是少男少女永远的伊甸园。这就是我对《红楼梦》小说过程的直觉,感想。小说结局当然是悲剧,但是,我总有一个想法,不论对曹雪芹,还是读者;不论是思想,还是艺术——“过程”的美,比“结局”的悲,更为重要。
从“论”的角度,这些就是我的基本观点。我正在时断时续地慢慢品读经典,偶有所得,信笔写之。大致环绕这个基本观点去写。
以上算是我的休闲漫论第一章。或者叫休闲漫谈第一次。
2008•9•26•
图片来源:互联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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