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檐水，总是往下滴！------黃种生(福州)高五组【校友文萃】

屋檐水，总是往下滴！
黃种生 (福州)  高五组

    今年高考期间，许多地方风雨不断。考场外家长们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有的家爷爷、奶奶、父亲、母亲全出动，四个人就送一个心肝宝贝，白发苍苍的老爷爷、老奶奶也是一站几个小时，雷打不散。关心、期待、焦躁、忧虑的神情，全写在脸上。

    由此又联想到不久前返乡，听老人会会长的一声感叹：一天黄昏，天降大雨，小学校门外围满了送雨伞、送点心的家长，而老人会门前却冷冷清清、无人问津，一堆“老家伙”无奈地坐等老天怜悯，停住那该死的雨。

    民间有句俗语：“屋檐水，总是往下滴。”上辈爱护下辈，这是连动物都具有的本性，是生物赖以繁衍的重要条件，是一代胜过一代的客观要求，是自然界运行的正常轨道。那怕儿女不孝，老人痴心不改。

    传说，有位箍桶匠，年纪大了，儿子不孝，时时让他挨冻受饿。而他儿子又生孙子，老人却特别喜爱孙子，常常抱在怀中逗乐。人们都笑他傻，老头子吟诗云：“曾记当年养我儿，我儿今又养孙儿。我儿饿我凭他饿，莫遣孙儿饿我儿。”这首诗平白如话而用意深长！“我儿饿我凭他饿，莫遣孙儿饿我儿”，一读心酸，再读心宽，箍桶匠襟怀何等博大！

    家庭关系淡化、精细化，是一种趋势。几世同堂，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儿孙绕膝，其乐融融，是农耕社会的家庭形态。现代社会，儿女纷纷远离家门讨生活、谋发展，是社会进步的一种表现。让儿女放下事业回到上辈人身边，既不可能也不可取。老人又不愿离开呆了大半辈子的地方，总觉得哪怕是“狗窝”也住得踏实。物质上提供充分保障，隔三岔五挂个电话问侯请安，就是孝子贤孙了。出现越来越多的“空巢老人”，也是无可奈何之事。国学大师季羡林说：“老年人注定要寂寞，要孤独，这是人间正道。我不想例外，也不能例外。”这话出自一位历尽沧桑、饱经忧患的90多岁老人之口，可谓参透了人生。

    人生之旅的最后驿站在哪里？大致因人而异吧！工友、农友、知识者，各有各自追求的境界。与二三好友相约钓鱼、溜鸟、摇着芭蕉扇在榕树下纳凉，也不无乐趣。一天，有位记者来访，谈到人生最后一段时光如何善于自处、少累子孙时，她说，到了“无性”的日子，曾经“爱我我爱”的朋友们聚在一起话说当年，也是一桩美事。这虽然有点“小资”情调，有点“白头宫女在，闲坐说玄宗”的落寞之感，却颇令人向往。

    在“深巷明朝卖杏花”的春之晨，“天街夜色凉如水”的秋之夜，“红泥小火炉”的隆冬，“莲叶何田田”的炎夏，在一个有山、有水、有路、有电、有花、有果、远离尘嚣之处，几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偶尔相聚，泡泡茶，说说话，读读书，写写字，听听歌，养养神，兴致来了，也不妨手之舞之，足之蹈之，那真是良辰美景，尝心乐事，不知老之将至啊！

    当然，这是欣逢盛世，有个安定的环境，有个健康的体魄，有个基本的生活保障，即所谓“老本”。否则，便如鲁迅说陶渊明，不是“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而是要“愕然见南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