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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父亲母亲--------------黄印尧(厦门)高十组【校友文萃】

上传时间: 2022-08-08  【字体:


  今天8月8日是中国父亲节,写一篇怀念父母亲的文章。

我的父亲母亲
黄印尧 (厦门) 高十组

  我的家乡是福建省南安市(县)洪濑镇的一个小山村,祖父是一个忠厚老实的庄稼汉,祖母是个缠脚妇女,一家租种祖宗公田过日,祖父30多岁时病故,留下3男1女,为了维持生计,祖母毅然忍痛拉直脚板,成粗脚妇女,下田劳动。我的父亲是长子,12岁就缀学当徒工,9 岁二叔给地主放牛,还有6岁的姑姑和2岁的三叔,生活异常艰难,一直得到大舅公的接济。父亲27岁时才成家,母亲王梅娟。解放时,家贫四壁,分了二间房子4亩地,当时国家很穷,经历过农村互助组、合作社、人民公社集体所有制的发展,以农业支持工业发展,农村统购统销任务很重,人民生活依然还很困难,我家兄弟姐妹多(7 个),劳动力少,生活更加困难。我的父母亲非常开明,认识到只有读书才能解除贫穷,尽管家庭生活非常困难,没有让我们兄弟姐妹弃学参加生产队劳动挣工分,都让我们上学,我大学毕业,小弟高中毕业,由于文化大革命原故,中间的5个弟妹都读完小学上初中。父亲教会二弟、三弟、四弟木工泥水工技术,赋予他们挣钱养家的本领。如今,兄弟姐妹都成家立业,生活富足,子孙满堂。


▲1988年父母亲在鼓浪屿合影

我的父亲

  我的父亲叫黄卿缴,别名黄芋缴幼年弃父,12岁时就到大舅公处当学徒,大舅公是当时有名的木工建筑师傅,父亲从小得到大舅公的真传,木工技艺很好,1950年,32岁的父亲第一次独自承建一座闽南特色的“五间张”古大厝(图)。在我的记忆中,父亲仅读过1年私塾,识字不多,仅凭一本他自已看得懂的“尺寸”小本子,在没有施工图纸指导下,能够记住千万根木柱、石柱、横樑、门、窗尺寸,方位,损头。整座大厝没有用上一枚铁钉,全靠损头,木栓和牛皮胶连接,他主持木工建筑,还要指挥泥水,石匠,木石雕花工的制作,整座大厝各部件做到无缝对接,按现时的技术评价,能独自指挥建造这样大型古建筑,可称为高级建筑大师了。父亲一生建造几十座古香古色的“五间张”、“三间张”闽南风格的大厝,乡间对父亲建筑的评价是“认真做事,质量第一,信誉第一,宁可少挣钱,也要做到完美极致”。2018年,泉州电视台拍摄闽南古建筑时,还特地到我父亲建造的第一座五间张古厝摄影。


▲父亲建造的第一座具有闽南特色的“五间张”古大厝。

  上世纪50-60年代,父亲曾是南安建筑社木工队长,长年从事政府机关,部队营房建设。1957-1960年,他建造南安县人民大会堂,丰州华侨中学大礼堂,部队营房,这是一种垮度较大房屋,必须建造三角形屋架做横梁,由于文化水平太低,看不懂图纸,但他非常认真的请教,在工程师指导下完美的完成任务。父亲曾对我说过,“文化知识太重要”,也许这就是父亲会让我们都上学读书的縁故吧。记得,1961年我考入国光中学高中,家里确实太穷,无法凑足7元学费,学校不允许缓交,我决定回家务农,父亲得知后,向县建筑社领导申请预支下月工资,连夜赶回家督促我去上学。

  家乡一年种植二季水稻,干旱时,要4人踩踏水车,把溪底水提上来给水稻补水,这是一种繁重体力活,为解决人力踏水问题,父亲凭借一张图片,苦思幂想,用当地的相思树硬木材,造出二头牛拉动水平木齿轮带动二部水车,将溪底水拉到岸上水田,解除人民繁重的体力劳动,提高劳动效力。当时他制作二台,我亲眼见到县建筑社,人民公社印发紫红色的表扬宣传单。

  上世纪80年代,我国经济大为好转,民间集资,对乡间的一些老旧寺庙进行重修,那时,能修建寺庙的老艺人大多作古了或年老体弱,父亲高超的古建筑技术成了香脖脖,建筑活很多,但毕竞年事已高,身体也有病,力不从心,但他仍然带着徒弟工作,他常对我们讲,“苦老不苦穷,有这么好的活儿做,但已力不从心了”。话虽怎么说,但他仍然坚持,直到病危前几天才停下来。

  上世纪70年代,闽南地区建房子,大多就地取材,用花岗岩石材代替木材,作柱子、横梁、楼板、墙砖,木工活儿很少,我父亲凭借着雄厚的技术工底,也当起土木石泥水工,建造一幢房子,木工、石工、泥水工全包了,同时带会包括大弟、三弟和四弟等一大批徒弟,他们都学成出师,独立带队承担房屋的建设。

  伴随着子女们长大,家庭住房非常拥挤,父亲有着一手建房的好手艺,但家庭仍然十分贫穷,他老想,“哪一年他能挣到钱,能自已建造一座“五间张”大房子,百年后能将灵位安放到自建房子的厅堂上”。有一次父亲上仙公山寻梦,梦到的是,“他见到本村的衍老”,他回家说,“看来要等到老了,才能建房子”,果然,一直等到1974年父亲57岁时,卖出一间老房子的钱买点木材石材,全家人一齐上阵挑河沙拉石头,建成“五间张”顶落,经过几年的续建才完成,父亲过世后,遵照父亲遗愿,父母灵位都安放在他亲手建造的厅堂上。


▲父亲建造“五间张”大厝厅堂祭祖

我的母亲

  我的母亲王梅娟出生于南安县四都永封土楼的一个农民家庭,外公曾一度到过南洋,挣些钱回乡后置办一些田地,盖了座“大三间张”房子,生活较富足。母亲从小受过传统的家教,做得一手好针线活,家人的衣服都是母亲自已裁剪缝补。父母结婚时,家底簿,养育我们兄弟姐妹7人,生活很困难,经常得到舅舅的帮助。父亲长年在外从事建筑活儿,家庭大小事都由母亲一人担当,母亲每天要参加生产队劳动挣工分,还要做好一家人的三餐饮食、衣服洗刷、小孩学习等等,母亲每天大清早就得起床煮饭,叫醒孩儿们吃饭上课,喂猪,马上参加生产队劳动,经常利用中午晚上洗刷衣服,一直忙到深夜,一年360天,天天如此。1959-1962年是国家最困难时期,社员的粮食由人口粮和工分粮组成,由于我家只有母亲一人的工分,所以分的粮食少,经常是下餐接不上上餐,父亲工资仅够买20斤高价米,稀饭稀的见人影。常年过度的劳累,妈妈40多岁时还患上肺结核病,在当时,这是一种很难治愈的传染病,但她腰板子硬,仍然带病坚持劳作,当时治结核病的链霉素奇缺,我当时上大学,从福州买硫酸链霉素,我们兄妹都学会了给母亲肌肉注射,前后5年才治愈。妈妈总是说“等我们(子女)长大后,生活一定会好起来”。当我们成家立业,为人父母后,更能体会到妈妈的工作是多么的艰辛和伟大。应该说,这辈子母亲比父亲更坚难更辛苦。

  我12岁考上梅山国光中学读中学,星期天返校时,必须带上一周的米、地瓜、一罐咸菜和2角钱蒸饭费,家里经常没钱,妈妈总是低三下气的东跑西借,到了70年代,小弟读中学时也是如此。每次上学,或出远门,母亲总是送我到村后的大路上,有一次天下起暴风雨,我坚持要上学,妈妈穿着棕衣,我撑把纸傘,一直拉着我过简易的祠口木桥,送我到大马路。

  当我学有所成,工作了,有一份工资收入,妈妈经常对我说,“你能有今天的成就,是得到许许多多好心人的帮助,我们有能力时也得帮助别人”,妈妈的话我一直记在心里。


▲1988年全家于厦门鼓浪屿 合影

父母的爱

  父亲母亲的婚姻,是中国传统的媒人介绍婚姻,在我们眼里,父亲坚强严厉,母亲濡弱温柔,父亲主外,母亲主内,相敬如宾,感情很好。父亲常年在外做工,无法关顾家庭,母亲一边参加生产队劳动,还要料理一家人的生活,累得喘不过气来,但从无一句报怨父亲的话。为解决这一问题,1962年,父亲毅然辞去南安县建筑社铁饭碗工作,回乡务农,照顾家庭生活。父亲有一手好手艺,他修的犁特别好使,附近生产队的修犁活非他不可,他经常利用夜晚点灯(乙炔灯)修犁,硬是把一块很硬的相思木用斧头劈成一个犁头,一干就2-3个小时,这是一个非常重的体力活。高强度体力活,爸爸养成了喝小酒习惯,妈妈总会备些地瓜酒,炒二块豆于或一点花生米,让父亲晚上下酒解疲劳,而父亲总舍不得独享,总让弟弟也沾点。父亲挣钱全都交母亲安排使用,父亲脾气较大,偶尔父母也会急红脸,妈妈会委曲流泪,父亲也就知趣的走开,绝不会当面争吵。在我们子女眼中,父亲是一个非常勤劳的老黄牛,也是一个很严肃的人,对我们要求很严格,虽然长期在外地工作,对我们的管教较少,我们子辈也都很听话,我从末受过父母亲的训教。父亲回乡务农后,常年关心村里的公益红白事,是一位很受尊敬,很有威信的老人。

  父亲很少出远门,一辈子仅坐过火车和汽车。1972年夏天,我在龙岩青草盂建设兵团劳动锻炼,父亲拿着我寄回家的信封,清晨从洪濑出发,乘汽车到泉州,转漳州再转龙岩,下了车,拿着信封,一路走一路问,从龙岩汽车站走了5公里,傍晚6点多才到我住处。1979年夏天,我父亲已60岁了,到三明,凭着一身力气和手艺,用二个月时间,为我打造一整套硬木家具,受到鄰里一再夸赞。1987年,他听说我身体欠安,还在明溪县挂职,父母很焦急,父亲已68岁了,身体有病,他仍然从洪濑乘车经大田到三明,我从明溪县赶回来,父亲由于年老体衰,加上长途乘车劳累,洗澡时,突然休克摔倒,后自己舒醒,在三明休息3天后返回,我把家里仅有的一支西洋参让他含着乘车,平安回家。

  我们家乡,有条不成文的规定,儿子一旦成家,就与父母分家独立生活,到1984年小弟结婚,父母就独立生活,那时父亲已经68岁了,父亲身体一向很健壮,1986年病了一场,有明显心率不齐,我带他到洪濑卫生院胸透,见左心室明显肥大,医生认为是过劳引起的,年纪也大了,不宜再干体力活,但他闲不住,继续带病干活养家。1988年我调厦门特区工作,工资高些,离家近,经常回家,给父母较多的生活费,让他们晚年生活宽裕些,可是父亲在1991年春节前出现吞咽困难,诊断为食道癌晚期,在泉州第一医院手术,并有半年的恢复期,后因癌细胞扩散,回天无力。最让我难以忘怀的是父亲病逝的前一周,我回家看他,那时他已被病魔折磨的皮包骨,但他仍然拖着沉重的身子送我到大门口。父亲病重期间,高龄的母亲一直守护照顾。父亲耗尽最后能量,1991.11.30(农历)上午10点多在家病逝,享年74岁。父亲一辈子劳苦,1988年后生活有些好转,可他无寿享受,留给我们子女一辈子遣憾。

  父亲过世后,妈妈伙食由在家乡的二弟三弟照顾,我和四弟负责生活费,我们给妈妈生活费多,晚年过上比较富足的生活,但在77岁后,患了比较严重的心律不齐并带有房颤,后来又一次跌倒,伤了筋骨,无力行走。三弟夫妇周到的照顾,在妈妈病危进驻祖厝大厅,我回家陪护一个晚上,夜晚大厅,凄凄凉凉,妈妈清醒时总叫我回屋睡觉。

  1999.4.10妈妈很安祥的过世,享年78岁。母亲一辈子劳苦,年老体弱,并没有患上绝症,如果能到大医院医疗,也许还能多活几年。为纪念父母养育之恩,那时,我们为妈妈举行隆重的葬礼,并与父亲一齐超度(公德)。另外我还为父母亲在九华山超度3次(父亲2次,母亲1 次)。1996年,二、三弟请了风水师选地,在后厝寮仔边的山坡上购买一块墓地建造父母亲陵墓,以此报答父母养育之恩。

  父母恩情大如山!

2022.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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