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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去的池塘----------------陈辉龙(泉州)高中87届【校友文萃】

上传时间: 2020-08-06  【字体:

远去的池塘
陈辉龙(泉州)高中87届

  不知那些远去的池塘,还会在你的梦中泛起记忆的涟漪吗?

  前段时间,回了一趟老家,发现古大厝前的池塘不见了。它已几乎被淤泥填满,上面杂草丛生、蚊蝇横飞。我看了,心里像塞进了什么东西,堵堵的。

  这池塘,是记忆中常常闪现的一个亮点。它是古大厝的一个标配,那一种明堂风水的画面,时常映入我的梦中,诗意我的梦境。于是,我思乡的梦便变得丰富多彩,多了一池箛草,一池游鱼,一池蛙鸣。梦醒之后,仍感余味无穷。如今,池塘不见了,岁月的淤泥已悄悄地湮埋了一切。

  记得,还在穿开裆裤的时候,我就屁颠屁颠跟着大哥哥大姐姐们来到池塘边。人小,不敢下水,就呆在岸边的石阶旁捣鼓。小鱼结伴,摇尾,凑在水边,悠闲地在没过水的石阶上玩耍,你一靠近,它们立马警觉地掉头跑开。几只漂亮的蜻蜓,在水面上边点着屁尖边跳着舞,许是累了,立在岸边的水草尖上歇息,你猫着腰悄悄地蹑过去,用手指一夹,它却倏地飞走了。大头长尾的肚龟(蝌蚪),成群结对的,蠕动笨拙的身子,聚在角落游戏,轻轻地用双手一掬,捧上来几只,“抓住了”,于是,岸上便响起清凌凌的笑声。

  稍长,便会光着屁股下水,由于还是旱鸭子,不敢离岸边太远。在水中,虽然经常能跟小鱼亲密接触,但这些家伙都鬼精得很,你很难逮得住它们。于是,便用脚在塘泥中踩嘎啦(河蚌)、田螺,只要脚底下感觉有硬硬的东西,就用手下去掏上,往往收获颇丰,有时不小心还会掏到几枚银角币,这是那些娘们洗衣服落下的,嘻嘻,买冰棍的钱有了。这时候,如果尿急,完全不用上岸,也不用脱裤子,直接拉,神不知鬼不觉,不过,因为水压,要使点劲憋,当一股暖流在裤裆里涌动时,你会感受到一种莫名的快意。待趟到菰草边,还可以寻上几个加迪笋(茭白),呵呵,晚上的菜脚就它了。一群鸭子老爱好奇地凑到身边转悠,很讨厌,不时就得用塘泥或水花把它们砸走。当然,也有倒霉的时候,比如,面前突然窜出一条水蛇,或者腿边冒出一只蚂蟥,吓得你“妈呀”一声,赶紧往岸上爬,小心脏兀自“扑通扑通”地跳。

  上学后,学会了钓鱼。闲暇时,几个小伙伴一约,自制钓竿,挖来蚯蚓,开始钓鱼。虽然钓竿简陋,钓技一般,但鱼多且贪食,多少还是能钓上一些,餐桌上经常会有我们的贡献。有时碰到鱼不吃食,干脆取来畚箕,安在池塘的进水口,然后拿上一截竹竿,从水沟上头一路打水下来,再端起畚箕,通常不会落空,就是鱼小了点,没关系,好看一点,如丁斑,或金鱼,养在玻璃瓶里玩,小虾呢,用手掌把它拍红,一口就咽下去,据说可以治遗尿,其余的,就赏给一直陪伴我们玩水的鹅鸭们。

  有时候天冷,不敢下水,哥几个也不闲着。比如“削水边”,就是找来小瓦片,向水面削飞过去,看谁的瓦片在水上“凌波微步”步数最多,距离最长。比如,“扔手榴弹”,大家各自寻找大小适合自己的石砾,退后几步,从大厝埕开始助跑,尔后使尽吃奶劲扔出去,看谁扔得最远,扔得最准。再比如,起风时,我们就会叠上一些纸船,放入水中,看谁的纸船跑得最快,跑得最远。当然,如果口袋里有炮仗,池塘就是我们理想的花样爆炸试验基地,点上一个炮仗,把它丢进水里,一声闷响,一串白色的烟泡咕噜上来,一阵哈哈哈哈哈嗝响彻岸边。

  夏日的池塘最热闹了。傍晚时分,女人们在池塘边浣衣洗菜,孩子们有了大人的监护,便大胆地在池塘里游泳嬉闹。水浅的,来个狗刨,水深的,扎个猛,一高兴,互相打起水仗,极具能事地在水中浮游,和着张扬的欢笑,把一旁番石榴树上的知了激动得“咦呀”乱叫。天擦黑,做娘的唤儿子快点上岸,做儿子的却赖在水里老半天不肯动,做娘的最后翻脸了,发出狠话,“夭秀仔,晚上不给你吃饭”,做儿子的这才耷拉着黑脸慢腾腾地爬上来。一直要到暮色降临,池塘才会渐渐平静下来。天上布满繁星,池里繁星满布。此刻,池塘成了蛙虫们的天下,它们开始不知疲倦地展示自己的歌喉,听大人说,它们是在求偶,我却觉得它们是在歌唱,歌唱迷人的晚上,歌唱古老的乡村,歌唱勤劳的乡亲。

  “苦秧”(干旱)时,池水便成了四周禾苗的甘霖。水车吱吱嘎嘎,绳桶砰砰通通,将水打向稻田。水位一天天降低,待剩下一个底儿,生产队便开始着人抓鱼。孩子们喜大普奔,带着畚箕网抄等工具,候在四周,等生产队抓完了,立马投入战斗,寻找“落网之鱼”,顺便还可以相机俘获诸如泥鳅、黄鳝、甲鱼、土杀等“潜伏者”。记得有一次,我在一个小水坑里,摸到一只八两来重的土鳖,这货可能是吓傻了,没怎么挣扎,乖乖地缩脑就擒。斤鸡两鳖,回家后,拾掇一下,和排骨一起红烧,味道杠杠的,再把队里按户分的杂鱼炣个酱油水,啧啧,实在是一顿令人难忘的晚餐!过几天,生产队就会组织社员清理淤泥,淤泥清除后,活水流进去,池塘变得更清了。鱼儿生长得也快,没有多少日子,又是一池银鳞,一池鲜活了。

  而这所有的一切,都成了往事。眼前惟见死气沉沉的淤泥堆,和几头半死不活的小非洲鲫鱼。

  我问生产队长:“怎么不将淤泥清一清?”

  队长说:“清也没用,进出的水沟已经没了。”

  原来,当年各个角落的古大厝,都有自己的池塘,而且池塘之间都有水沟相连接。比如,我们“布房”的池塘进水沟与“瓦窑”的相连,而出水沟则与“六号”的相接,整个水系的源头和尽头都和溪流相通,流水不腐,池池春水。现在,水沟没了,正如同血管被切断,池塘当然就瘫了。

  我无语。不知远去的池塘,还会在我的梦中泛起记忆的涟漪吗?

责任编辑:余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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